门外头站着的正是陈老太太。
外头的风大,树上的积雪经风一吹,纷纷扬扬落下,落了陈老太太一身,她帽子也不带,围兜也不围,着一身雪青色的棉袄,脚上套一双毛窝子,脸色阴沉的干站在雪地里,任由雪沫子落在她身上头上。
一双眼睛刮着狠毒阴暗,一动不动看向屋里头,陈雪娇隔着飞扬飘散的雪,对视上陈老太太的目光,稳了稳重心,狠狠回望过去。
饶是像陈雪娇看惯了陈老太太的眼神,这么一撇,拎果子酒的手禁不住抖了一抖,将碧桃面前的酒杯倾倒了,暗红色的果子酒洒落到碧桃的裙子上。
“你怎么这样不小心,赶紧地,拿干净的大毛巾给擦擦。”李氏离的近,探起身子,赶紧把碧桃面前的酒杯扶正,顺手接过陈雪娇手里的酒壶。
“没事,没事,是我方才不小心碰到了雪娇妹妹的手。”碧桃站起身子,把裙子上的酒抖落,幸而她外头罩着丝绸的比甲,滑滑的兜不住酒,这才没有将身上打湿。
陈雪娇意识到自己的事态,恍然间看到陈老太太的目光,由不得她心惊肉跳。
“奶站在外头呢。”陈雪娇恢复了平静,看了陈老太太一眼,扭头俯在李氏耳边低语。
李氏手里头拿着毛巾,正给碧桃擦裙子,听了这话,太阳穴一跳一跳,忍不住皱了皱眉。
她来做什么?
陈雪如订亲那天,陈老太太当众给雪如没脸,过后又闹了一场。打那以后,李氏咬牙赌咒家里有事情再也不让陈老太太出面。
说是那样说,此番大闺女过十五岁生辰。上房一家子去了上房,把这事告诉了大房一声,虽说没有明确说请陈老太太坐阵的话,可意思也明白,陈老太太愿意去的话,大房也会大大方方将她请到上首。
一大早上房传来几声吵闹声,夹杂着陈老太太的哭声。上房这边装木头人。该怎么样便怎么样,也没有去上房瞧个究竟。
待韩家的马车在门口响起,陈老爷子阴沉着脸从上房走了出来。站在上房这一边和陈秀才一道迎接韩家。
吃饭的时候,谁也没有提去请陈老太太,大家都晓得她就是个定时炸弹,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炸了。非把雪如的生日搅合成一团稀泥不可。饶是这样,李氏依然命石头捡了陈老太太爱吃的几样菜品。足足装了两大碗,摆放在食盒里,夹了四个馒头,端进了上房。
本以为她就这么安安稳稳坐在上房不出来。没想到等到大家落座举筷的时候,她忽而出现在了大房门口。
李氏心里头直发急,悄悄把眼睛看过去。陈老太太站在雪里,阴沉着一张面孔。李氏的心跳忽得慢了半拍。
随着李氏转向外头的目光,众人便都看到了陈老太太。
“奶,你来了,这大冷的天,今早爷说你身体不好,想着你要多休息,便没有打扰你。”陈雪娇离开席面,欢声笑语的奔到了门口,“既然来了,奶,你咋不进来呀,外头多冷......”
陈雪娇这话不仅是说给陈老太太听的,也是说给席面上人听的。大家都清楚陈老太太不来参加雪如生日是怎么回事,一个院子住着,就是身体在不好,作为陈家内宅的掌门人也要出来点个卯。
当着众人,陈雪娇只得说陈老太太身体不舒服,需要休息,这既给了陈老太太面子,也成全了自家面子。
陈老太太不接雪娇的话,依旧阴沉着脸,一双手露在袖子外头,冻得红彤彤。
不知怎地,陈家大门直愣愣的敞开着,外头许多好事者时不时朝陈家伸进半个头,瞄上一眼,陈老太太站在雪里,做出这样一幅样子,是做给谁看哪。
陈雪娇和同样离席的李氏对视一眼,李氏满眼俱是愤恨。
她落了一回雪如的脸子还不算,还要在雪如生日上在闹一回?
不管怎样,此时不是追究的时候,陈老太太就是个火药桶,一点即燃,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将她引开,她若是不顾及脸面闹起来,李氏咬了咬牙,朝满屋子人看去,到时只能怪她不仁不义了。
“娘,外头怪冷,赶紧进来吧。”李氏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言语间尽是关切。
陈老太太低垂了眼皮子,又抬起头来,眼神犹如房檐上的冰溜子一般冰冷。
“老四媳妇哪?”陈老太太扫了一圈屋里人,不接陈雪娇和李氏的话茬子。
陈雪如做生日,阖家除了陈老太太都来大房吃酒,张氏一向是闻着肉味就落口水的馋猫,哪里用人招呼,早早便坐到了席面上。
张氏却不坐在北厢房,北厢房俱是韩家、青玉、文英、李家等人,由李氏带着雪如亲自作陪,里间还有一桌女眷是村正媳妇以及咸鸭蛋铺子女工等人,由蔡氏作陪,张氏则去了西厢房,作陪和李氏交好的村里妇人。
陈雪娇和李氏互相对视了一眼,不知道陈老太太打的什么名堂。
“饭也不做,水也不烧,火也不燃,想饿死我,渴死我,冻死我不成,怪我没有娶个好儿媳妇,也没见得婆婆在屋子里挨饿受冻,儿媳妇却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