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大力半边身体上沾满血迹,气恼地把一个首级扔到马前,“是群绿林逆贼,一过去就跑了,只逮住三个。”那颗血肉模糊的头颅沾满了泥土,看不清面目,但披头发散,浑不像军队人士。江彬此时闻声赶到,仔细看了头颅的发式面貌,断言说:“这是江湖中人。”现在很多有正义感的江湖绿林人都想除去大太监刘瑾,苦于刘瑾身居内宫,一直没有机会,此次刘瑾出宫,自然有大批义士前来劫杀。江彬留心江湖动静,对其自然了如指掌。刘瑾还刀入鞘,淡淡说:“加倍戒意。”大车缓缓起动,芳若与花宜被狂风骤雨般的突袭吓得面无血色。刘瑾则静静躺在榻上,把玩着那支长箭。
是夜,大队人马在山中歇宿,各营派出一队在周围巡视,偏将都聚在中军,商议中午的袭击。
这次战役,军亡七人,伤十二人,都是在第一轮袭击中中箭。斩获三人,观其发饰,乃是在此地出没的江湖绿林人。
江彬见刘瑾一言不发,扬声说道:“绿林逆贼如此猖獗,卑职愿带一营扫荡其巢穴,请大人示下!”
刘瑾知道江彬此举是旨在鼓舞士气,并非想节外生枝,闻言摇了摇头。
刘大力伤口已经包紮,在旁叫道:“不必将军出马,末将愿自带弟兄们去屠灭绿林逆贼!”
诸将随即纷纷请战。
唯有一营偏将冷虎沉声说:“以末将看来,这些人并非一般的马贼……”
刘大力抢着说道:“绿林逆贼在这地方劫路,不是马贼还能是什么?”
冷虎缓缓道:“若是马贼,怎敢袭击军队?”
场中顿时一片静默。
刘大力嘟囔说:“绿林逆贼是瞎了眼,以为老子好欺负……”想想这话不在理,没再说下去。
刘瑾也正有此忧。在袭击中他已想及此事。若是一般的劫匪,遇到这支人数过千的精锐军队避之唯恐不及,怎敢上前搦战?此其一;其二,他们锋芒所指只在自己一人,一击不中立即远走,显然目标明确;其三,就是那支长箭,除了三具尸体,这是唯一的证据,他仔细看了战场遗留的箭枝,铜镞打磨精緻,绝非江湖绿林自制的石镞。若是几支,还可以说是江湖绿林人从外所得,但百余支长箭尽是如此,那放箭者肯定不是马贼这种乌合之众,而是训练有素的军队!
诸将也是心下狐疑,都默不作声,等待主将发言。
若是敌军,此刻定在远处潜伏!刘瑾暗暗握紧刀柄,心里有些紧张。这毕竟是他第一次身处险境。
现在回想起当时箭声破空的情景,不禁有些后怕。
最令人放心不下的则是敌军的来头──近年来,自己与人争锋,把控朝政,朝野上下自然有很多人不满。这样算来明朝上下皆是仇家。看这三颗首级,又并非江湖人。
难道会是……杨一清!刘瑾目中寒光一闪。
半晌,他开口说道:“冷虎,明日你负责在前开路,如有意外立刻示警严守,切莫贪功追击。”
冷虎抱拳应是。
“刘大力,你先在营中养伤,由江彬暂时带第二营巡视周围动静。
刘大力无奈答应。
“其余三营护卫中军。诸位,此地不宜久留,各营轮流休息,明日加速行军!”
诸将轰然应喏,自行回营。
众人小心戒备,是夜却未有敌情。凌晨时分,天上零零星星落起雨来。
雨越下越大,虽然大明士兵都装备有皮制雨披,不觉寒冷,但山路湿滑,险情不断,行军速度慢了许多。
中午时分,冷虎快马返回,禀报前方乃是一个极窄的峡谷,只容一车通行,最后说:“那伙狗贼要是在谷中埋伏,我军不易抵挡。”刘瑾毫不迟疑,传令各营加速前进。
他想不通杨一清为何有胆量派兵拦路截杀,难道他真是要在宫外刺杀自己?若是如此,也不必伪装成马贼,其中必有玄虚!最低限度,此举说明他们不敢撕破脸皮,与东厂正面为敌。如此一来,只要闯过这一关,进入杨一清管辖境内,既可转危为安。峡谷虽险,却不能不走。至於掉头回转,刘瑾想都没想过。
峡谷壁立万仞,势若削成,险峻无比,宽度只能容三骑并行。众军士都暗暗握紧手中的兵刃,密切注意四处的动静。
远远能看到峡谷的出口,冷虎的前锋营已尽数出谷,他留下一队在谷口警戒,自带一百五十骑往前探路。大车行至谷口,与前军会合。
正当军士们都松了口气时,山壁突然转来一阵轰鸣,一块巨石直直朝主将的大车砸来。
人马嘶鸣声中,御手从座中跃起,拚命打马。
巨石擦着车尾重重落下,石屑纷飞,接着一阵密如雨珠的劲箭从四处飞来,御手应声而毙。
巨石块块落下,轰鸣不绝,将大明分成两截。冷虎带着大队奔到前方,刘瑾身边只有第一营留下的五十骑和第四营的三十余骑,其余都被堵在峡谷中。
一轮利箭射完,林中冲出百余骑,每人脸上都带着面纱,一言不发的直奔大车。八十余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