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半仙确实气得紧了。虽然这大总管刘瑾表面上供奉无缺,要什么给什么,甚至隔三差五给他找来美女相陪,但绝不许他出门半步。名为尊师,实同囚禁,如此半年下来,王半仙头发白一半。道家最重养生,以往王半仙年余必入深山一游,这样的软禁真比杀了他还难受。
但眼睁睁看着刘瑾掌权东厂西长,群臣甚至敢怒不敢言。拉拢刘瑾,这对安化王的计划决定很有必要。
刘瑾步入院中,淡笑施礼,“王先生近来无恙?”
王半仙脸色铁青,冷哼一声,说道:“公公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我王半仙是你手下的囚徒不成?”
刘瑾深深一躬,说道:“请先生息怒,不知先生为何事烦扰?”
王半仙咆哮说:“何事烦扰?我在此半年,足不出户,形同囚徒!这岂是公公待客之道!”
刘瑾冷眼相观,这妖道一向注重仪表,一派仙风道骨,此时如此形态,绝非本性。既然他咄咄逼人,那自己不防以退为进,眼下还不能跟他撕破脸皮,免得功亏一篑。想着乾脆双重重施了个礼,“学生照顾不周,还请先生暂且息怒。”
王半仙见惯了他的演技,毫不动容,但如今他给足面子,自己也就坡下驴,重重喘了气,歎道:“贫道尽心竭力为公公炼丹制药,原是想为公公分忧。奈何公公对在下苦心……唉,如此多留无益,还是就此告辞,作个闲云野鹤罢了。”
刘瑾正容说:“弟子对先生敬如天人,怎敢有丝毫不敬,先生切莫误会。”
“哼,如此佳节我欲入长白山一游,为公公寻觅灵药,竟为门口小公公所拦,是何道理?”王半仙故意用小公公一词,意在暗示刘瑾。
刘瑾淡然一笑,“先生果然是误会了,学生此举意在防外人打扰先生修行,并非敢阻先生。”
“那为何不许我出门?”
“先生有何需用自可吩咐下人,何必出门?”
王半仙怒道:“难道我欲去终南一游,公公还能把终南山搬入此院中吗!”
刘瑾歎道:“先生息怒,若是此事,恕难从命──弟子修行步步荆棘,实不敢须臾相离。若先生一去数十日,学生偶有差池,置弟子如何呢?”
王半仙容色稍霁,“公公不必担心,公公修行不辍,又善为调理,依原法而行,一月之内绝无意外。待在下云游之后,必回来为公公效劳。”
刘瑾静默片刻,肯切地说:“能否请先生暂缓数日?眼下丹药已尽,还请先生炼制,只要够三月之用,绝不敢相强。”
王半仙暗悔自己把时间说得太长,若说数日便回,手中多余的丹药已然够用。只要离开此地,难道还回来自投罗网吗?勉强应道:“五日后公公自可派人来取。”
刘瑾拱手离去,坐在轿中闷闷不乐。五日后如果王半仙坚持要走,那只好图穷匕现。无论如何,绝不能让这妖道生离此地!两害相权,复阳事小,泄密事大。一旦走漏风声,自己性命不保。次日刘瑾奏请齐宫,愿亲赴高丽迎其质子入京。大明皇有些奇怪,“高丽不过是撮尔小国,在礼部随便找个官员即可,你何必去跑一趟?”刘瑾正容说:“陛下明鉴,如今鲜卑等部数度侵扰,边塞不靖,其与高丽相接,臣恐两下勾结为祸至深,因此恳请出使,以安其心。若有异状,也可及早防备。”
大明皇点头歎道:“如此为国分忧,果然,刘瑾!去吧,一路小心。”刘瑾怕错过机会,不敢多留,当下请了圣旨出使高丽。
颁谕礼部之后,他命小太监传边关猛将江彬八百里加急回京,并且从军中挑选五营千名精锐随行,又叫来随身小太监细细嘱咐,然后回到东厂整顿行装。军营由猛将江彬亲自带队,五营千名精锐尽是骑兵,金戈铁马,旗甲鲜明。江彬的军队,常年在外厮杀,军机自是严明,虽然人数不多但此军组成全是募兵,又精选其中无家无室之辈,故而将士用命,勇猛善战。兼且军营军饷用度超出普通齐军数倍,江彬又屡加赏赐,因此更是对他忠心耿耿。
刘瑾有事在身,加倍赶路。五日后,一行人便渡过辽水,抵达辽东。次日再往东行,已接近大明国边境。自从击破起义军廖惠之后,北方再无强敌,因此大明国重军移往淮南一带,北方只是防御为主。辽东以外,一直到高丽边境,二百余里尽是高山密林,路僻难行。此间扶余、挹娄、勿吉诸部杂陈,凶顽难服,无法设置州郡。属於无主之地。
山路越来越崎岖,江彬身披轻甲,亲率第一营在前开道:三营结成中军,卫护主帅车马;第五营则各队分开,绕着中军游弋巡视。阳光被浓密的树叶隔绝,耳边除了马蹄轻响,再无一点声音。刘瑾心里泛起一丝不祥之感,他掀起窗帘唤来第二营偏将刘大力,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刘大力衣袖卷在肘间,粗壮的胳膊上满是黑毛,“地图上标的是黑石山。”
刘瑾心下越发不妥,“吩咐大家小心戒备。”
刘大力看看道路,点头说:“这地方有些邪门儿……”
话音未落,车前一名士兵一声不响,从马背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