钰和云启所料,吴大人府上高朋满座,京城内十有八九的权贵齐聚一堂为他祝寿,尚书府的门槛儿都要给挤破了。
宴席将开之际,李钰竟然陪着皇上一起来了。这一下可把满院子的宾客给惊了个底朝天,呼啦啦一大片纷纷跪拜,里里外外黑压压的除了人头还是人头。
皇上扶着李钰的手,笑呵呵的说道:“今儿高兴,西边捷报连连,又恰逢吴大人六十大寿,朕在宫里也闷得慌,就想着跟公主一起来凑个热闹。都起来吧,不必拘礼。”
吴崇古又叩头谢恩,起身后恭敬的把皇上请进前厅大堂,高高上座,又亲自奉上香茶,红着眼圈儿叹道:“陛下对老臣如此抬爱,老臣这心里真是惶恐忐忑啊!”
皇上呵呵一笑,说道:“你何必忐忑,朕也不过是一时兴起才来你这里凑个热闹,你别嫌朕没给你准备寿礼,只来白吃白喝就好了。”
吴崇古忙躬身,一边拿着帕子擦泪,哽咽道:“陛下亲临,便是对老臣莫大的恩宠!老臣万分知足。”
皇上摆摆手,笑道:“哎呀,你也别哭了。赶紧的去招呼客人吧,朕瞒着贵妃出来的,好歹吃你两杯酒就走。”
“都是朝中同僚,平日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纵然招呼不周想必她们也不会怪罪,陛下亲临,老臣自然要在跟前伺候着,那些奴才们毛手毛脚的,万一冲撞了陛下,老臣可是万死莫赎。”吴崇古拱手笑道。
“这话说的也是。那你就坐下来陪朕喝两杯。”皇上笑呵呵的指了指下手的座位。
吴崇古忙又躬身谢坐,方才欠着身子坐在椅子上,待他的儿媳带着人上前来上菜,他又站了起来。
皇上又摆手笑道:“你坐你坐!哪有让你这寿星站着的道理?”
吴崇古又笑着谢坐,等他的两个儿媳把菜肴一一端上桌之后,又亲自拿起酒壶给皇上和李钰斟满酒方才落座。
皇上举起了酒杯,笑道:“太医不让朕喝酒,但今儿是爱卿的好日子,又适逢西边打了胜仗,朕高兴,今儿就破例喝两杯。来,这杯酒爱卿陪朕干了。”
“老臣谢陛下隆恩!”吴崇古又感动的热泪盈眶,举起酒杯朝着皇上一躬,然后把酒一口闷下去。
皇上也举起酒杯,只是酒杯刚凑到嘴边就被李钰拦下:“父皇,您知道太医不让喝酒还要喝这一大杯?”
“今儿是吴大人的寿辰,朕这金口玉言都说出去了,难道还要反悔?”皇上笑问。
“吴大人的寿酒自然该喝,可是父皇的龙体关乎社稷安稳,更要多多保重。不如这样,这杯酒儿臣替父皇喝,父皇若是觉得过意不去,可赐吴大人一副字,以做贺寿之礼。这样父皇的心意也到了,吴大人家里悬挂父皇的御笔,将来福泽子孙,也算是得到了实惠,岂不是两全其美?”李钰说完,又笑问吴崇古:“吴大人,父皇的字虽然不如你的字好,但好歹是御笔呢,你该不会不稀罕吧?”
吴崇古赶紧的把酒杯一放转身跪在地上,叩头道:“臣惶恐,臣不敢。若有陛下的墨宝悬挂于室,那即便是陋室蓬荜,也必然熠熠生辉啊!臣只怕脸面不够,求之不得啊!”
皇上被这一记马屁拍的舒服,于是把手里的酒杯递给李钰,笑道:“这有何难,取笔墨来。”
李钰接过酒杯,高高一举,笑道:“这杯酒我可替父皇喝了。”说完,她把公主礼服的长袖牵住遮挡了脸面,然后把一杯酒都倒在了袖子上。
此时吴崇古以及众人的心思都在皇上身上,谁也没在乎那杯酒李钰喝没喝。
笔墨纸砚摆上来,皇上起身过去,提笔舔墨,笔走游龙,在四尺洒金红宣上写了一个大大的“寿”字,又从旁边写了三行小字:盛旦欣逢,寿杯重举,祝公千岁。此为前朝旧句,是给一位宰相祝寿的词,皇上直接搬过来写给了吴崇古,这不得不让在场的大臣们暗暗地琢磨。
而吴崇古这个博学多才的人自然更知道这句话的出处,于是再次老泪纵横的跪拜下去,连声称:“陛下错爱,臣实不敢当。”
皇上把手里的毛笔一丢,笑道:“朕本来就才思枯竭,今日姑且写之,你也姑且收着。你我君臣八年,你的才学,你的付出,朕都看在眼里呢。起来吧。”
吴崇古再次叩谢隆恩,然后请皇上回上座,又吩咐儿子把陛下的墨宝好生请到静室,待回头找大家裱糊之后悬挂于前堂正厅,每日焚香供奉。
皇上此举,不但当场的大臣们暗暗地猜测,连吴崇古自己也没了底气。
适逢朝廷即将组建内阁之际,皇上给内阁成员的提名是上官默和邵阎。这事儿早就不是秘密,御花园里皇上当天把话点给李钰,吴崇古和胡宗瑞这边就听见了消息。若非如此,吴崇古也不会这么着急给自己找退路。
可是如今皇上又把这样的几句话赏给自己,究竟是个什么意思?!吴崇古的心里跟猫爪一样,左思右想不得其解,也只好忍着,面上做出一副诚惶诚恐感恩戴德的样子来,陪着皇上和李钰说笑。
然而这边刚安静了没一会儿,外边又是一阵哄闹。吴崇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