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自觉的低垂下头,不敢去看那双凌厉锋锐的眸子。
他逾矩了。
王爷能允许季先生如此大呼小叫,不仅是敬其高明的医术,还因为他从来没将季先生当成属下来看。而他却混淆了彼此的身份,着实该死。
季晓澜偏就看不得他二人的相处方式,大步上前,扯开青擎,冷声叱道:“你跟你的属下置什么气?让他这么做的人是老夫,有本事,你那眼刀儿也冲老夫来啊!”
季晓澜就看不得他这副要死不活的模样,不就是顾惜若昏迷不醒了,天又没塌下来!至于这么如丧考妣么?
段天谌对他此番举动颇是无奈,暗中给青擎递了个眼色,待其退下后,才缓缓道:“季先生,我不过是担心若若……”
“是!你担心你的王妃,却不顾自己的身体了?云贵妃把你生下来,就是让你这么糟蹋自己么?”季晓澜嘴下丝毫不留情,不仅当场训斥他,竟是连云贵妃都牵扯了进来。
其实,也不能怪他不懂得收敛,而是段天谌这般举动,实在是太让人气恼了。偏生他又是个急躁的脾气,见他如此,能不动怒,也就怪了。
段天谌脸色微变,眉宇间微带愠色,可也知道他是出于一片好心,并没有动怒苛责,负手面对着内室的方向,良久后才道:“季先生,你不懂。此刻,若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人,换成了母妃,我也一样会着急,甚至是失去分寸的。”
那种深入骨髓的担忧,没经历过,谁又能懂得?
他有些恍然,暗恼自己为何与他人说起这些,摆摆手,转身欲走出去,却听身后传来季晓澜的声音,“王爷,当年镇国公遭遇不测时,老夫也曾经历过此种不安。老夫并非想要斥责你什么,而是觉得,眼下事情颇多,权衡利弊得失,你也不该是如此状态。老夫向你保证过,定会保王妃无恙,自然就不会让王妃有任何损伤。你又何必如此儿女情长?”
段天谌苦笑,自从遇到他的小妻子,他想不儿女情长,似乎也不可能了。
如今再说这些,岂不是太迟了?
不过,他也不执着于此番争论。
他有他的坚持,可也知道,季晓澜所说的并无错处。
这个时候,需要经他之手处理的事儿实在是太多了,纵然他想要陪伴他的若若,也不该丢下这些公事。
否则,若若醒过来,定会责骂他的。
这么想着,他撩起锦袍,往内室里走去,“青擎,去将书房里未处理的折子呈过来,本王便在此处批阅了。”
季晓澜心中一阵欣慰,回头看青擎依旧杵在门槛处的青擎,花白的眉毛高高挑起,走到他身边,重重拍了下他的肩头,“小子,老夫可是帮了你大忙,你还不赶紧抓紧机会大表忠心?时不可失失不再来啊!”
青擎面露难色,也不看他,目光只随着步入内室的那道身影移动,抿唇思索了半晌,终于下定决心般,挺直了腰杆,往里走入,无视身后季晓澜啼笑皆非的无奈之色。
“王爷,属下有要事禀报。”他在屏风前站定,待听到里面传来允许的声音时,才沉声道,“刚得到的消息,南阳侯携同京兆尹经过几番搜查,终于找到了当晚刺杀他的人,此刻人已经在京兆尹的牢房里,南阳侯特请您前往,共同找出幕后真相……和顾将军的下落。”
语毕,他便低垂下头,不再言语。
不一会儿,眼前长幔被人掀起,那挺拔峭俊的身影便映入眼帘,他的头不由得垂低了些,静候着接下来的指示。
“随本王前往。”段天谌回头看了下,招来青竹等人,低声吩咐了几句,便也大步走了出去。
青擎心神顿凜,连忙跟上。
……
雪,越下越大,城中厚雪满道,沿途酒肆阁楼皆裹于银白之中,一派白皑苍茫。路上行人并不是太多,偶有三两人走过,或作伴,或独行,亦是满身风雪鬓发雪白。
段天谌裹着厚厚的大氅,一双星目在黑暗中熠熠生辉,几可驱散整个车厢里的漆黑。
他靠在生硬的车壁上,想起尚未醒来的顾惜若,心头蓦地沉甸甸的。可也知道,此般情绪不应延续,闭上眼,平复了下思绪,才有心思去思考最近发生的事儿。
自那晚,他于半路救下孟昶、并吩咐其前往京兆府衙求救,蓄意将此事闹大后,便不再关注事情的进展。
原本以为,以那晚黑衣人的猛烈杀势,本事定不会差到哪里去,孟昶想要查出蛛丝马迹,定要费好大一番周折。
谁成想,不过一两日,孟昶就给他一个结果。
着实惊讶。
不过,他也没有计较太多,又将某些重要之事绕于脑中半圈,方阖眼养神。
从谌王府至京兆府衙,本来只有一炷香的脚程,因路上积雪厚重,马车行进颇为迟缓,待到达京兆府衙时,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
彼时,雪光照夜,京兆府衙的大门却敞开着,门前悬挂的灯笼随风摇曳,晕黄的亮光泼洒在地,隐约散了满地的清冷辉光,暖色烘出一片冬夜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