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本打算下班后和闺蜜吴佳一起去购物的她不得不取消了约定。
“我必须拒绝他!”这是顾里心中重复这句独白的第十七遍。在距离酒红色捷豹车尾十余米处,顾里停顿了几秒,她拉了下褶皱的裙角,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像冲刺阶段的竞走选手一般快步走向了车门。
后车镜里露出了男人上翘的唇角。
“你的出现让我吃惊死了,我根本想不到这么多年来你仍然记得我……我明白你的来意,但是,就像你曾经说过我涉世未深一样,你现在给我的感觉就有种涉世未深的意味……我早已不是之前那个你熟悉的我了。我们不会有任何可能性啦!”顾里连珠炮般说出了事先想好的台词,整个过程她未曾抬头看主驾驶位上那个男人一眼。
男人没回话,他目不转睛地看着顾里,从公文包中掏出两张“卡片”,放在顾里的膝盖。
“能陪我去迪拜吗?”男人用充满磁性的嗓音问。
这句询问,铁棍一般打中了顾里的脑门,刹那间将顾里的记忆绑架到多年前的大学校园。
那是十年前,男孩深爱着女孩,女孩也深爱着她的男孩。直到毕业,男孩选择了投入茫茫的求职大军,而女孩因为成绩优秀被保送到一所更高的学府。分别那天,男孩开了一句有机会一起去迪拜的玩笑。女孩也允诺答应如果真有那天一定会陪男孩一起去。
可如今,自己认为的年少轻狂却成为了诱惑的现实。
顾里不知所措,她万万想不到面前的他竟如此痴情。
“你…你不会再喜欢上我了……”顾里说着缓缓抬起头,右手拇指不知觉地按住了无名指节。
(二)
“怎么才回来?”一进门顾里就看到怀抱孩子一脸忧心的丈夫站在眼前。
“公司加班,手机没电了就没告诉你。”顾里边说着走进了卫生间。
“你可以借同事的电话打一下嘛,要不然我就会把孩子放到妈家让妈照看啦……”
“你有完没完!孩子都两岁了,到现在你都不会照顾。你还是个男人啊?”
“照顾孩子不都是女人的事吗?哪有特会照顾孩子的男人啊。”
满脸泡沫的顾里要发怒,但当她背对着镜子看着丈夫的时候,装满怒气的气球瞬间泄了气。还是那样谦卑的表情,结婚至今她的男人没有一次主动和她吵过架。
“你心情不好,是不是那个……”
顾里看了眼墙上的日历,抱过丈夫怀里的孩子说“今晚你睡客厅吧。”
今天是六月二十七号,顾里奇迹般地记起了十年前与男友分别的日期——六月三十号。顾里在床上翻来覆去,从抽屉里翻出眼罩很快又摘掉丢到了床下。
一个视忠诚为婚姻基石的理想主义者,怎能抛弃现在这个疼爱自己的男人呢?此时在顾里人伦认知的脑海里两个自己的影子正在博弈。顾里抓过床柜中的皮包,掏出了手机。下意识地瞟了眼身旁熟睡的孩子,长按起了开机键。
果不其然,信箱里多出了两条未读短信。第一条内容是:“你到家了?”第二条则是:“两天后机场见。”
嘎吱——房门被顾里的丈夫推开了。
“谁?”
“我啊?”
顾里迅速将手机扣在床上,昏暗的房间里逐渐靠近自己的男人,身躯愈加的高大与陌生。
“我开灯行吗?”
“嗯。”
房间无声地亮了起来,顾里看到丈夫的表情无异,手里捧着杯牛奶,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弛下来。
“这个月的工作把你累坏了,喝杯牛奶有助睡眠的。”男人拿着金属棒在杯子里均匀的搅拌着,牛奶中翻滚着的红色碎块是枸杞。
顾里向丈夫露出了微笑,“你也早点休息吧。”
男人同样笑着走出了房间,轻带上门。一切似乎都静止了,除了杯子里余波未止的枸杞。顾里把眼球贴在玻璃杯上欣赏着翻滚的碎块,突然觉得这更像是一片翻滚的腥红……
(三)
三十日。
忙碌的机场大厅里,顾里准时出现在男人的面前。她摘下墨镜。
“对不起,我不能和你去迪拜了。”男人还没来的及问原因,顾里已扭身向出口走去。
他抓住顾里的胳膊,却被大力甩开。
“为什么!为了初心我努力了十年!现在的我再也不会被你的父母鄙视了!可再看看你!你真的已经不是当初的你了!”男人狂吼着,完全不顾周围人惊异的眼光。他把机票撕碎抛向了上空招来一群机场保安。
“你再也不是当初的你了?”走出机场的顾里耳边不断响起男人的话。“也许我们本该在一起。”女人自言自语说着挥手拦下出租车坐了进去。
她戴上墨镜,一行盐水悄悄流到了嘴角。
……
顾里把一大碗喷香的鸡汤摆在圆桌的正中间,褪去套袖。她拨通了丈夫的电话,奈何听筒里只传来一阵沉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