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有田将农具放回院子门前杂物房,进了院子,看到老妈田淑珍带着侄女小柳儿坐在柳树下忙着编织活。
“妈,我回来了。”高有田说。
“哦,回来啦,午饭吃了没?没吃就赶紧去吃,伙房里还有白粥和红薯汤,吃完了赶紧回房换一件干净些的衣服吧,你爸等着你一起去陈文书家呢。”田淑珍抬头看了儿子高有田一眼,看到他一身泥巴,于是提醒说。
“我吃过了,嫂子送到田垌里吃的。”高有田应着。
“哟喝,咱们家的小柳儿也成了芒编高手了。”高有田看到小柳儿有板有眼地坐在老妈身边编着一个小藤篮,于是蹲了下来抱了抱小侄女,逗弄了一下她。
可能是营养不良的缘故,小柳儿身子有些偏瘦,但一双眼睛又大又圆,倒有几分嫂子的俏模样,怪可爱的。
“二叔,快去换衣服,爷爷在厅里等你,迟了会挨训的。”小柳儿乖巧地说。
“好,好,二叔这就去,你这个小管家。”高有田怜惜地捏了捏小柳儿的鼻翼,含笑说。
高有田到水井旁摇了一盆水,取了毛巾擦洗一下汗迹和泥巴,回房找了一套深色的T恤换上,裤子脏是脏了点,但自己的裤子就那么两条,一条洗了晾在院子外,一条正穿着,想换也没得换,心想:又不是去相亲,是去帮陈文书家办丧事,有必要搞得这么庄重吗?
出到大厅,老爸高大元半眯着双眼躺在睡椅上,似在想着什么心事。
“爸,我们现在就去陈文书家吗?是不是……早了点?”高有田说。
高大元猛地睁开眼睛,呵斥说:“混账!咱老高家的男人做事情怎么能犹犹豫豫的,该赶早就赶早嘛,去帮个忙难道还要选时辰吗?这一点你就比……算了,打醒精神跟着我。”
说着,高大元站了起来,率先朝大门走去。
“这也太霸道了吧,问一句也挨骂!”高有田被骂得一脸灰溜溜的,觉得自己没什么错,很冤枉,可当面顶撞老爸的事情他又做不出来。
灰头土脸地跟着老爸出了门,正好看到老妈似笑非笑的眼神,高有田幽怨地看了老妈一眼,心说:“老妈也太没同情心了,儿子被骂也不口头维护一下,难道儿子不是你亲生的?”
小柳儿更可恨,又是掩嘴窃笑,又是伸舌头做鬼脸的,太过分了,二叔算是白疼你了。高有田咬牙切齿地朝没良心的小柳儿挥了挥拳头,然后赶紧追上老爸。
“你给老子记住,到了陈文书家一定要好好表现,小智是陈文书最疼爱的孙子,这个节骨眼是陈文书一家最需要别人同情和帮助的时候,也是最容易取得他的信任和好感的时候。”去陈文书家的路上,高大元低声叮嘱着儿子说。
原来前些日子,高大元听别人说陈文书今年底退休了,村里正打算物色一位新文书,他觉得这是一个机会,儿子高有田高中毕业,这在红莲湾也算是有文化有知识的青年,陈文书做了几十年的文书,比村支书还要老资格,他和镇领导的关系又好,他推荐的文书人选机会一定很大,何不求他帮忙推荐老二有田做村文书呢。可提了几次礼品到陈文书家,都被陈文书婉言退了礼。高大元正愁着,没想到有田这小子竟然在沼泽地里挖到了陈文书孙子小智的尸骨,他立即意识到老二有田的前程来了。
“咳咳,老爸,这……村文书有什么好稀罕的,又不是国家公务员,连村官都不算,要编制没编制,要钱没钱,还不如老老实实地搞种养或办点实业,多自在啊。”到了此刻,高有田算是知道老爸的用心良苦了,心里既感动又是哭笑不得。
高大元脸一板,喝斥说:“你懂个屁,文书怎么了,文书很丢人么,咱老高家先祖开隋九老之一、大隋朝的大元帅高熲也是从文书干起的,村文书经常跟镇上的大人物打交道,关系很广,又是村支书、村主任的参谋助手、得力干将,在村里那是名副其实的第三把手,掌着一村的大印,村民要办事谁不找文书,何等风光啊!搞种养,哼,种养种养屁股痒,一场天灾就亏得短裤都没的事老子不是没见过,办实业,你哪来的本钱,别做梦了!听我的安排,这十多年的书不能白读!”
“村文书的起点太低了,而且我现在主要精力都放在开垦那片沼泽湿地,哪有什么时间去干这个劳什子文书,我不想干,我还年轻,今年才19岁,过两年也才21岁,如果有机会,我可以去报考公务员……”高有田听老爸把开隋九老之一、大隋朝的大元帅高熲都抬出来了,更是哭笑不得,继续争辩说。
“混账的东西,你是想气死老子是不?你是傻了吗?做文书会影响你耕田吗?人家村支书、村主任还不是一边当官一边耕田做生意吗?高有田,今天老子就和你说清楚,你不想干也得干,你要是敢不努力去争取,你以后也就不要叫我老爸,老子也不会认你这个儿子!”高大元气得胡子翘了起来,浑身颤抖地指着高有田说。
完了完了,这个便宜老爸不但霸道之极,而且极爱面子,既然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虽然明知是气话,可如果再和他争辩下去,没准他还会当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