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俞晔果然在五分钟之内搞定一切。他穿着黑色的睡衣,一觉好眠,精神也恢复了不少,只是领口处松散地太厉害,惹得陈鸳鸯时不时就不由自主瞄上几眼。粥已经盛好放凉,飘散出一股怡人的米香。陈鸳鸯将荷包蛋放到沈俞晔面前,不出意料,某人低低笑出了声,陈鸳鸯恼怒地想要夺过盘子,却被他捉住了手。这还不算,这人吃着自己盘里的,竟然还觊觎她的。陈鸳鸯夹着蛋才吃了一口,冷不防沈俞晔凑过嘴来,大大地咬上一口她还在嘴边的荷包蛋,咬完还意犹未尽地表示真好吃。陈鸳鸯简直被他气到了,她转开脸地大口吃着剩下的部分,免得被沈俞晔再次袭击。谁知吃得太快,居然被呛住了。一番惊天动地的咳嗽后,沈俞晔好心地端来一杯水,还装模作样地拍了拍她的背,脸上丝毫不见忏悔。
待冷静下来,陈鸳鸯才觉得自己跟这样的沈俞晔置气简直就是找抽,这人出奇不意的抽风幼稚行为自己不是早就见怪不怪了么?自己一回回动怒,某人就笑得越称心如意。想到这,陈鸳鸯故意清了清嗓子,企图转移话题:“在我们曲离,如果是蒸蛋的话,未出阁的姑娘是不能吃第一口的。老人说如若还没嫁人之前吃了第一口,以后就嫁不出去。”
“难怪阿姨每次都抢着挖第一勺。这种说辞也未免太强词夺理了,我只听过年夜饭时,若鱼尾对着谁,来年这人就会年年有余,事事顺利。”
“这个我也听过。老一辈传下的规矩不能用寻常的道理解释,讨得就是一个好彩头嘛!今天我先不去上班。要去一个阿姨家里。我解决了你的早饭,你吃饱喝足后就滚蛋吧!”
“哦,我以为你会做晚饭等我回来呢。好吧。我一个人吃,你都不陪我。”沈俞晔故意撅着嘴。用调羹戳着碗里的粥,一副委屈模样,就像从前被老师抓住的好学生,躲在课桌底下画着圆圈一样。陈鸳鸯懒得理会沈俞晔的卖萌,全神贯注于火腿,连眼角的余光也不给他。惹得某人卖萌卖得无聊,在桌底下捉住她的手,一直拽着、摇着玩了好一会儿才放手。陈鸳鸯到底心软。几秒钟后就转过脸理会沈俞晔。沈俞晔见陈鸳鸯不再生气,也安心地喝起粥来。两人打打闹闹,说说笑笑,一顿早饭倒比寻常多花了几倍时间。
早饭之后,沈俞晔回纪宅,陈鸳鸯去苏园。沈俞晔在路口放她下来时,陈鸳鸯诧异地看了他好几眼,她并未说过要去哪里,沈俞晔却能神奇地提前预知自己要在这下车。沈俞晔探出头给了她一个深深的goodbyekiss,然后潇洒地倒车往另一侧驶去。陈鸳鸯摸着唇静静看着车涌进汹涌的车流。直到它彻底消失于眼际,才掉头,往旁边走去。
一个向左。一个向右,就像两条没有尽头的平行线,各自转头,又各自成全。
车刚刚驶进纪宅范围,远远就有仆人过来开门,身体摆成恭敬的姿态。沈俞晔将车停在墙角,走下车时,仆人站在黑色的大门前,神色俱静。安静地如同树梢飘落的树叶。沈俞晔站在大门前,抬头望了望眼前层层叠叠的白色建筑。黑色大门顶端雕镂着繁复的复古花纹。最上层突兀出尖锐的触角,整扇门触感厚实又沉重。他忽然想起了母亲第一次带着自己进纪宅时的情景。那夜月色渐浓,一轮圆月闲闲地挂在一侧,树影摇曳,在地面拖出高高低低的影子。他跟在母亲身后,高兴地踩着树影玩,又不时用手摆出各种剪影,完全没有注意到母亲脸上落寞的神情。也是这样一扇铁门,母亲伸手了好几次才按响了门铃,自己趴在门缝处,看着里面这个陌生又带着致命吸引力的世界。铁门缓缓打开,开启着他未曾预料到的人生。
或许是沈俞晔停留的时间太长,以至于站在一侧的仆人不禁微微抬起眼偷瞄了他几眼。沈俞晔叹了一口气,缓缓走进这个一辈子也绕不开的纪宅。
另一边,陈鸳鸯扛着潘小秋准备的大小礼物,吭吭哧哧地去苏园。她就纳闷了,沈俞晔既然能送自己到路口,为什么就不能再送自己来苏园呢?不就多几步路么。陈鸳鸯摇了摇头,全神贯注于楼梯。好不容易上了楼,苏姨居然不在家。陈鸳鸯只好把东西拜托给陆叔叔,又将其中一部分礼物匀了出来送给他。陆有廷看着气喘吁吁的陈鸳鸯,眼里闪过几丝欲说还休的神情。最终,他什么都没说,亲切地表示东西一定会好好转达。陈鸳鸯讨了一杯水喝,走到门边时,陆有廷轻轻喊了她一句,陈鸳鸯转过身,陆有廷的手盘在饭桌一侧,紧紧握住边角,然后又松开。
陈鸳鸯脸上显现出疑惑的表情。陆有廷扯出一个笑:“有时间多来看看你苏姨。”他顿了顿,补充道:“你不在的这些日子,她很想你。”
陈鸳鸯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表示自己知道了。下楼时,陈鸳鸯只觉得心有点慌。这两周不在静安的时间,她都有打电话回来问候苏眉,电话那头苏眉并未有什么不对劲,还一个劲儿劝她在家多呆些日子,表示自己一切安好,不用挂心。陈鸳鸯也经常能在电话里听到其他阿姨们的练歌声,谈笑声,以及催促阿姨排练的声音。这些画外音都切切实实地表示出苏姨全身心地准备着歌唱比赛,而陆叔叔的几句话,似乎在暗示着事情并不是她想的那样,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