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车窗外快速向后退的景色街道,无瑕竟感到很陌生,即使她在这个城市生活了七年,所能活动的地方却狭小的可怜。
商务车在酒店门口停下,看到金碧辉煌的大门,无瑕觉得老天真的是在开玩笑,居然是她曾经工作的地方,维斯汀大酒店。
她太熟悉这个地方了,每一条楼梯,每一个安全出口,每一扇门,她都记得清清楚楚,在这里,她曾被刁钻的客人打过脸,曾趴在地上清洗呕吐物,曾踩到打滑的大理石地板,当着无数人的面摔得狗啃泥。而且她的前同事和领导还在里面工作,从服务者转换成被服务者,她感到极度别扭。
几个男人都下了车,谢嘉禾站在车门口,探身问无瑕,“不想住这里?”
无瑕点头,她不懂谢嘉禾好像会读心术似的,还是说自己把所有的心事都写在脸上?
“没问题,”谢嘉禾笑着,丝毫不担心自己会惯坏孩子。
他问吴旬,“为什么江陵没有红石的酒店?”
“听说总部先前是有计划,不过这边地方保护主义太重,最后放弃了这个城市,”吴旬如是回答。
“以后在江陵建一家艾丽卡尔酒店吧,”前文提过,艾丽卡尔是红石集团旗下最高档的酒店品牌。谢嘉禾说完,漫不经心的扫了一眼前方阔气的建筑,“或者,直接把这家酒店收购了。”
闻者皆惊,他们知道谢嘉禾不是在说笑。
就因为无瑕一个表态,他们不仅改换酒店,而且还新增了一个收购计划。吴旬那欲言又止的样子,他太想知道小女孩的身份了。
“你手下的眼神快把我的背盯出个洞,”进了客房,只有她和谢嘉禾两个人,无瑕才放开了些,声音还是沙哑的,“他们肯定好奇的心痒痒的,又不敢问你。”
“丑媳妇迟早要见公婆,与其偷偷摸摸,不如大大方方的让大家认识你。”
无瑕总觉得谢嘉禾的话哪里怪怪的,“你中文太差,乱用俗语,小心闹笑话。”
“正好,以后你来教我,做我的汉语小老师,”谢嘉禾促狭的笑她。
作为一个以前没来过中国的海外混血,谢嘉禾的中文算可以了,从一开始有些地方发音不准,有奇怪的口音,到现在流利的普通话,沟通无障碍,进步飞快。而且他几乎不在她面前说外语,是照顾她,以为她听不懂吧。
无瑕却不知道,她看了多少本他的外文书,他心里都有数。
谢嘉禾一来江陵,立刻进入工作状态,第二天,马不停蹄的和吴旬等人到红石基建江陵分公司开会。
无瑕并没有呆在酒店,休息一宿,她的嗓子好多了,于是坐上出租车去了一趟江陵雨花塘公墓。一路上,出租车司机频频用非常诡异的眼神看她。
这么小的孩子独自去扫墓?
无瑕买了奶奶最喜欢的糕点和爷爷爱抽的烟,花必不可少,她买的却是一束白玫瑰,夹杂着两朵艳丽的红玫瑰。
她祖父母的墓在半山腰,地势高的地方,单独划出一小块,两块墓挨着,墓碑是同样的形状,同样的材质,周围种了一圈青竹,空隙的地方铺了嫩草。
这个位置是无瑕祖父亲自挑选的,两位老人恩恩爱爱了一辈子,去世了也要在一起,她祖母病逝后,祖父的身体也每况愈下,如果不是因为牵挂残疾孙女,恐怕早就随老伴走了。
车祸前,无瑕每个月都会过来,打扫墓地,拔掉野草,擦拭干净两位老人的照片,一晃大半年过去了,她以为自己会看见一片萧条,没想到草坪依旧整齐洁净,墓碑也被擦过,没有灰尘,墓前分别摆了一束菊花。
一定不是她的父母和妹妹送的,或许是奶奶的某位学生吧。
无瑕把自己买的礼物放下,把玫瑰花放在两墓之间,然后归坐下来,
“爷爷奶奶,我又来看你们了,千万别认不出我,我也知道很不可思议,可是撞车后我就变成这副样子,算不算死而复生呢?还是你们在天上保佑我的平安?一定是后者吧,你们对我最好了。
我还认识了两个好人,非常好的人,一个我叫他虎爹,对,我认了一个疯乞丐做爹,没有他,恐怕我已经饿死了,也许有点不太中听,但我觉得他比我爸爸对我好得多,可是他却不明不白的死了,那天我真的有了一丝绝望的感觉,甚至怀疑老天是不是舍弃了我。
在我最无助的时候,你们为我送来了一个天使,他叫谢嘉禾,比我小三岁,是个中法混血,他给了我一个新家,,,,,”
无瑕事无巨细的把半年来发生在自己身上的离奇经历全吐露出来,太多的秘密,她需要一个发泄口,而祖父母就是她最爱的亲人,也是最了解她的朋友。
她在墓前待了很久,久到腿脚发麻,血液流通不畅,才慢慢站起来,“时间不早了,我下次再来看你们,请你们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远离灾祸,而且现在我有一双健康的腿,我珍惜来之不易的新生活,不会再让任何人欺到我头上。”
说完,无瑕留恋的再看了看祖父母的照片,才一步三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