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五天,“安达”轮满载台员货顺利返航,傍黑抛锚于蕃船湾。当晚彭永惠到家,对姐夫详陈了这趟鸡笼港过往的行程和货品交接的情况,并交给随身带回的林秉誉信函。“细俤晕船吗?”永惠离开前,林秉康记起他姑妈的外孙。“见他整天在厨间忙前忙后,开心得很,江边长大的孩子一般不晕船。”“首航那天顾不上他,日后你多关照些。”永惠满口答应。
第二天上午,林秉康和张连治来到赵永科的办公室,待仨人坐定,郑民权端来茶水退出后,林秉康便告知董事长和张董:“安达”轮首航台员用茶枯换回的货品及数量,并说,扣减留作充抵运费的额数外,余下即转到俩老的南北土产行名下,再从平水道头装船运往上路出售。对此,董事长和张董并无异议。只是张董提出,其他货主用以充抵运费的的货品亦然尽快回笼,以便筹足购买楠木的钱数。
“听人讲台员秀姑峦半山腰的密林里也长楠木……”“你忘啦,秀姑峦那木头叫‘黄肉仔’,色泽偏黄,味香除臭,不生虫还防白蚁,更象樟木。在岛上算是数一数二的上等树,连锯屑和边材都收罗来做‘净香(方言:专指拜佛时焚用的线香)’。”
张连治早年也常上岛,算是半个台员客,可他的答话却引起赵永科对这趟买卖风险的担心:“照此说来,岛上有了这么好的树,咱们还从这边倒腾过去,加上运费,价码肯定要比‘黄肉仔’贵得多,能找到买主?”
“昨天,秉誉托‘安达’轮带回的信中也提到,岛上是有被当地人叫做‘黄肉仔’的肖楠木。但是,鸡笼港的木牙都认定来自川、贵、湘、赣和我们上路北岭的楠木,色泽微紫或橙黄,品质极佳,在台员销路向来看好,尤其金丝楠木相当于紫檀的半价。光复后,岛上大兴土木,修建庙宇,楼堂馆所,有钱人买楠木做棺材,成了体面的时尚,内地这几省的货源长期短缺。”经理的答话消除了董事长心中的疑虑。
“那赶紧把江琰财弄到‘三友斋’……”张董又按捺不住了。
“莫急。”林秉康得稳住张连治急于求成的心情:“秉誉来信还列出不同材质树径的价码,咱们一边套出他所说的楠木存放地,一边派人去林间查看实物,相机盘算跟他怎么了结。”
“这一来二往,时间拖长了,难免泄露天机,会被外人****……”张董还是放心不下。
“这倒不怕,只要派出的人可靠,办事利索,花不了几天功夫。”听来董事长赞同先看货源,接着问经理:“你想叫谁去呢?”
“让郑民权……”“他到泰安才大半年,还只是个练习生,能成?”张董对经理的提名疑惑不解。
“要的就是生人,他平时话不多,做事本分。若是叫个老员工……”“难不成消息外露,可他人生地不熟,如何进到大山林间?就算找到木头,又如何查验材质树径?”张董仍对经理质疑问难。
“连叔,您老别心急。我自有打算,先让调度室做两件事:一是给郑民权找条今晚能到达溪口的船,客、货轮都行,明晨再让他转搭早班船去往上坪;二是查一个刚收进来名叫蔡礼成的水手,通知他明晨也得赶回上坪,与郑民权会合。加上上坪的站务员万友兴,蔡礼成原是万友兴的徒弟,这俩人从小就出没于山中林间,什么树没见过。郑民权高专毕业,叫他量个树径,不过小菜一碟。而且,经过这半年多的见习,叫他去上路找甲长、木客、山主……”“城里二十来岁的学生哥,再搭上俩土生土长的山民,前往北岭林间打探底细,三人成虎……”张董佩服经理的安排。
“闲话且住,赶紧叫郑民权……”响起敲门声,进来的就是准备给仨老板添茶的郑民权。“说曹操,曹操就到。”张董没头没脑的话让郑民权成了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还好董事长接过话来:“我刚刚提到你,你就进来。有件公事,经理要你跑趟上路林区。”
“现时就走吗?”郑民权放下手中的茶壶,有点面腆地朝经理问道。
“越快越好,手边的事交由谢俊义去做,你还得告诉父母,带几件换洗衣服,可以骑我的脚踏车回家,快去快回。午前出发,来得及吗?”“平时我住在隔壁青田会馆宿舍,拜六才回家,换洗衣服都有,马上就能走。”郑民权干脆利索的应答让仨老板感到满意。
林秉康先把行程和同行的人等作了交待,接着跟他讲明仨人去林间查验楠木的事,要多看多听少说话,弄清楠木的真正主人,请他和你们一齐来省城。郑民权领会了经理的意图,表示照办。
“今天晚些时候会电话通知溪口站,你们明日在何地与木客会合,再前去楠木所在的林区。”经理转而放慢声调嘱咐道:“对外只说是受公司派遣,到上路县乡调查竹木货源。走前到总务课领几包香烟……”“我不抽烟……”“经理不是给你抽,带在身上分给山主、村民,好做事。”张董小恩小惠的点子还多着呢:“再备几斤冰糖、墨鱼和‘鳗鱼飨(方言:单指晾晒干的海鳗鱼)’,看准了人,给点作诱饵……”
“好啦,记住张董的话。沿江站点都能打电话找到我,仨人在外,遇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