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南山泡汤的日子确实舒坦,在李清和的安排下,或温泉对酒,或登山访逸,或古寺谈禅。在文娱生活并不丰富的古代,陆晖在终南山的这十来日,竟然生出了乐不思蜀之感了,当然这其中也少不了软玉温香,红绡帐暖的功劳,当李清和说是要回城时,他还是惘然了好一阵呢。
“不是说今年放榜要到三月三上巳了么?这么着急做甚。”李清和终南别业的一间精舍中,陆晖躺在厚厚的波斯毯上,舒服得就差没在上面打滚了:“这里回长安也不过半日路程。”
“这么急?”李清和似笑非笑的斜了陆晖一眼:“我倒是没有见过你这么不着急的新进士呢。只是今年进士录了四十员,你再不着急些,进士团都寻不到了。”
进士及第后,会有相当繁琐的官方或者半官方庆贺活动,过堂,期集,延恩,宴会..对于进士们来说,不是谁都能熟练的应对这些活动的,于是进士团就应运而生了。有了进士团,一应中举后的活动规矩,往来应酬,都不需要进士本人操心,只要寻到个稳妥的进士团,交钱办事,就再无忧虑了。
做进士团生意的,都是长安城里消息灵络,为人灵便的剔透人,诸般礼仪无一不知,各部吏员无一不识,精知官场内幕,善为酒菜安排,总之只要新进士官人肯花钱,管保搞得风风光光,热闹得十年后还有长安百姓记得你:“哎呀这不就是当年的某进士么.。。”
一般来说,每次科举考试完毕,放榜之前,各进士团的团长就会去礼部提前买出上榜名单,在一起商议汇总,各自按财力大小关系分好生意,再去找新进士们联络。一个萝卜一个坑,进士团也有饭吃,进士们也能顺遂无忧。
不过以上和谐情形仅为往年所见,今年高锴出人意料的将进士科取中人数扩大为四十人,导致进士团供不应求,李清和所说进士团都寻不到就是这种情形。
不过李清和所担心的情形并没有出现,陆晖带着阿乐刚进晋昌坊的小院,就被在此等候了好些日子,日日来报道的一个进士团的团长给堵上了。
“西多史见过陆状头。”
出乎陆晖意料的是,这位号称长安第一进士团,进士明法制科无所不包,礼仪排场从不出错的的进士团团长,竟然是位胡人,栗色头发,淡色眼眸,只看脸着实还算个中年美大叔,还带异域风情的,就是体型实在有些大了,前后左右一般宽,陆晖甚至有些好奇自家小小的院门是怎么容纳这位通过的。
“状头?”状头就是状元,又称榜头。
陆晖有些疑惑,他从李清和那里已经确定自己这一科绝对是榜上有名,但李清和并没有提醒他说自己中了头名,而且以他自己想来,也不觉得自己能够得第一。以公主之尊尚未知情,这个胡人又从哪得知,一口笃定自己是状头呢。
西多史卑谦一笑,他虽是个胡人,但是一口官话说得竟然比陆晖还要标准,继承了前任口音的陆晖说起大唐官话----金陵洛下音,总还是有些河东口音,这个胡人西多史,说起来还真是字正腔圆,毫无口音。
“陆状头勿要惊疑,您确实是今科状头。某是从礼部写榜的书令吏那处买到的名单,花了足足三十贯,名次顺序绝对是没有错的。”西多史又是一揖表示恭喜:“听礼部官人说,高舍人当初定名次时,取的状头并不是您,不过向相公们呈榜时,郑相公取了您的卷子看过,极是喜欢,一意将您擢为状头。得郑相公青眼,陆状头日后定先释褐校书郎,再转万年尉,一路青云直上,二三十年后某要尊您一声相公呢。”
郑相公?郑覃?
陆晖眉心一拧,郑覃是李党中人,自己身上已经打上令狐家牛党的标签,身为李党的郑覃这般刻意拔擢自己,这其中用意.
“陆状头,陆状头.。。”见陆晖有些神思恍惚,西多史便试探着唤了两声。
“嗯?”陆晖这才回过神来:“一时欢喜,团长切勿见怪。”
“应当的。”西多史呵呵一笑:“某所领的进士团,在长安二十六进士团中,也算是小有名气,昔日各榜状头,亦多由某操办,却不知陆状头有无相熟的进士团,若是无有.。”
“某也久闻团长大名。能有团长助我,自然大好。”
人家这么殷勤的上门来拉生意,看起来资质水准也是蛮高的,陆晖自然也不会再去横生什么枝节了,当下就跟西多史把事情给定下来。让他再一次开了眼界的说,连进士团这种生意,都会有契书,请了坊内牙人做保,又议定了一应开销和付钱方式,各自签了名号,就此成交。
“三月三放榜,郎君跨马游街时需着白绫团花袍。某先替郎君量过尺寸,这几日做好了,先送来与郎君试穿。”
高达二十金的花费绝对是物有所值,不但文书手续的操办,期集的税下,宴会安排停调,厨下伎人的聘请,都交给进士团去跑腿,就连不同场合的服饰,都会有专门的定制。
“一切交给团长了。”陆晖乐得做个撒手掌柜,都交给了西多史去操办。翌日令狐纬来道贺时,听说陆晖聘请进士团之事,也是合掌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