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长安城的清晨,永远是由承天门上的晓鼓敲动的。
大唐大和九年七月初四,河东阳曲贡生陆晖,在悠远连绵的鼓声中茫然的睁开了眼睛。
大唐?长安?科举?
两股截然不同的记忆在大脑中来回激荡冲突,一时之间,让他搞不清自己到底是唐文宗年间的士子陆晖,还是二十一世纪的唐史爱好者陆晖。
是灵魂附体?还是带着记忆转世?
二十一世纪的最后记忆停留在飞机急促刺耳的警报声,然后就是无边的黑暗,然后……
然后他就在鼓声中醒来,成为了大唐亿万子民中的一员。
大量的记忆碎片在脑海里翻腾着,这些碎片都是属于那位年仅弱冠的士子陆晖的。
出身没落士族、父母早亡、由兄长抚养成人、去年在太原通过府试、如今上京赴考……
大量的信息刺激着孱弱的脑部神经,突如其来的剧痛让他控制不住的发出了声响。
“郎君,郎君。”
木门开启的吱呀声中,带着急切的童子声气伴随着脚步声,急匆匆的朝向陆晖冲过来。
出现在陆晖眼前的是个十岁左右的小童,圆圆的脸上黑一块白一块尽是灶灰,眼中尽是欢喜神色:“郎君你可算是醒了。”
这是随同自己上京的小厮阿乐,是家生奴仆,已经被稍微规整起来的记忆提醒着陆晖。
张了张嘴,大约是身体固有的记忆在作祟,陆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问:“此乃何处,我何以至此。”
“这是那位您救下的仙长的道观啊。”阿乐眨巴眨巴眼睛,开始滔滔不绝的讲述起那些记忆碎片中缺失的部分。
原来大唐士子陆晖在三天前,因为自不量力的英雄救美而受伤,然后被救下的那位知恩图报,将恩人收留下来请医延药,当他再度醒来时,占据这副躯壳的已然是来自千年之后的陆晖。
小童的关切最直观的表现就是快速且大声的说话,脑袋还疼着陆晖有点忍受不住,好容易寻了个要喝水的理由把阿乐打发了出去,这才揉着太阳穴松了口气。
信息过量大脑过载真不是个好体验啊。
用按摩缓解头痛的同时,陆晖也在好奇的打量着房间。
房子并不算大,除开自己躺着的大概可以称之为床的玩意,剩下的空间便只够放下一个不高的案几,还有案几两边对放的两张白色坐褥。靠墙放着一张橱,里面零星堆了些卷轴,再边上是个类似盥洗架的东西,上面放着铜盆、漆盒、布巾等等盥洗物品。
咦?盆里好像有水。
摇晃着凑到了盥洗架前,虽然身体还有点不听使唤,但是对自己现在容貌的好奇还是抵过了不适感。
出现在水面上的是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说熟悉,是因为五官跟后世的他有些相像;说陌生,却是因为眉间面上的神情气质,文雅清隽,即便是鬓发零乱,身上也只穿了件白麻中衣,却也能看出是个翩翩书生,文雅少年。
还真是少年呢。
搜索了一下记忆,陆晖赫然发现这具身体只有二十岁,对比后世那个三十多的老男人,着实年轻了不少。
在房里转悠了几圈,将自己现在这个身体的基本状况,还有房间的陈设布置摸索清楚后,记忆融合的痛苦还有卧床几日的虚弱让陆晖重新坐回了床上休息。
厄,按现在这个时空的说法,应该是塌上。陆晖坐在榻上,继续用按摩缓解着头痛,正在想着等下那小童阿乐进来,该怎么套话才能让自己不露马脚时,门外却传来一阵喧哗声,像是在吵闹什么。
陡然穿越千年,又是寄居于此,对于这些吵闹,陆晖本不在意,可是当他听出吵闹的一方是自己那位仆役阿乐时,陆晖明白,是该自己出去的时候了。
摸索着将床头放的一套圆领袍服套到了身上,散乱的头发也管顾不了那么许多。再次起身,陆晖发现自己对身体的控制好了很多,至少走起路来,不会再摇摇晃晃的了。
门轴转动的吱吱呀呀声虽然不大,却是让门外的吵闹声瞬间安静了下来,很明显,这场吵闹,便是冲着陆晖来的。
眯了眯眼,陆晖花了一点时间才适应了屋外的光线,还没来得及去看院中到底是个什么情形,便有一道趾高气扬的女声直直的冲了过来。
“哟,陆郎君可算出来了,奴还当陆郎君还要再睡三天呢。”
“碧娘你有什么事冲着我来,我家郎君身体还不好。”阿乐跳出来忠心护主,蹬蹬的跑到檐下,关切道:“郎君你还是回去休息吧,这里……”
陆晖摆了摆手,眼前这阵势摆明就是冲着他来的,阿乐这个小毛孩子,吵也吵不得,打也打不得,能做什么用。
“多谢关心,陆某这一觉睡够了,不用再睡了。”回应那碧娘的同时,陆晖也在打量着对方。
那碧娘一身婢女打扮,双丫髻,窄袖杂色襦裙,身形窈窕,杏眼桃腮,长得倒是十分艳丽,只是艳丽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