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地深处,青藤攀沿上几块已经看不清字的墓碑上,这里竟然还有些建造之初遗落下的乱石,那几块墓碑更像是作为墓地的装饰。墓地的边界连着一青色的小林,甚至可以听见里面的落水声,怪鸟的哀啼,还有一些不明的呜咽声。从这些惊悚的混声之中,揪起心还可以听到类似于人类的低语,他在不断的咒骂,词语含糊不清,就像是巫医起手巫术之时的咒语,总会让人感到不安。一块破烂的墓碑斜插进土里,旁边坐着一个中年人,有着些银色的头发,额头前剃得干净而又利落,岁月的皱纹爬上精神抖擞的脸。手上绑着一条黑带,穿着古旧的黑色长袍,粗布布鞋是青色的。黑色长袍一阴阳,除此便无其他。他端坐在那儿,连眉毛都未曾抖动,阴寒的气让这里的雾永远也没办法散开,雾水打湿他的衣襟,微微冰凉。这种连鬼都不愿意呆上片刻的鬼地方,他却坐的很安详,面色依旧保持着僵硬,若不是时有时无的呼吸,他应该是一具尸体。他坐下的地方青草枯萎,无数的血线烧着他围成了一个血色的光环,内圈,隐隐有些黑色,外环则是一道道符文用血写成。
一只乌鸦朝着他怪叫一声,立马飞走。青草被踩的声音在地表振动,对方走的很慢,他抱着一种观光者的心态在这里散步,这不过这里阴气着实很重,雾也挡住了他的视线,可这没有丝毫影响他的情绪,他哼着自家家乡老掉牙的民谣,鞋踩着青草,一步一步,缓慢不丢失他的节奏在散步着。他终于走到了中年人的背后,那人的眉毛抖动了一下。
“快下雨了,还呆在这阴森的鬼地方?”老人的手放在那块斜插着的墓碑上,泥土估计因为潮湿有些松动,让墓碑有些不稳。对方没有回答,老人发现那块墓碑好似挡着了他的声音,不悦的推掉墓碑,墓碑轰然倒下,震起的泥土裹着野草的芬芳,老人盘腿坐了上去,和对方肩并着肩,手捏着烟丝揉着……
“经常抽烟对身体不好,会得肺癌,这样的人总是活不长久。”他说的很轻,如同老友般的关切。
“真不凑巧,我老了才听到这句话!”谢东哈哈大笑,满意的抽了一口烟,吐出混浊的烟圈,把土烟随意的扔掉。
“先生可不老,我才是老了,连心都开始颤抖了。”李淡淡地说道。
谢东手撑着墓碑,姿态像极了一个年轻的地痞,对方依旧端坐着,没有丝毫的改变。“别这么说,我只是来和你聊聊天。”
“你要知道整个东域可没几个人愿意和你面对面的聊天,他们更喜欢在谈判桌上,而非独自一人。”
“你是在奉承我吗?”谢东满意的挑眉,老人总是很乐意听到这些不免不软的马屁。
李平放的双手终于随意的摆开,他扭身正对着谢东,但却在下一刻,他感到一个只小虫子从骨髓之中爬出,在啃食着,他放弃了自己的可笑的想法,他果然还是没有独自一人直面谢东的勇气。他身体只得半侧着。
无论在任何时候他都不想面对这个倚老卖疯的谢东,他是老夫子的学生,也是他唯一活下来的学生,这样的人总是有些心“坎”,让世人无法理解。他很小的时候就听着那个门居的故事长大的,一个爱喝酒的老疯子,一堆只喜欢琴棋书画的学生,他们各种各样的故事被第五个学生——五先生记录下来,写作了《不语》,而他则是听着这个长大的,要不是那个老疯子要追着那帮人要书本的版权费用,估计这书会被列为东域学生的教科书,这么想起来,那个伟大得只能令人仰望的老夫子其实也不过就是一个有着农夫思维的读书人,成不了什么气候。这么想,他会高兴,会愉悦,因为他不用去面对人性恐惧的一面。
但他明白那7个所谓的读书人有多强,有多疯。若是他们愿意把自己浪费在“问天问世问人”的时间和精力去折腾,那么估计没那么几个人可以拦得住,所以没人见过那群书生出手,他们整天就陶醉在自己的哲学世界里,天天研究那些无聊的命题,这才造就了他们的伟大。不出手,那就没人敢向他们出手。除非……
李在《不语》之中那6个先生对于他们最小的那个师弟的描述之中,一窥了谢东。谢东在那群疯子里是最为安静的,最为正常的,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更像是一个人类。他依稀记得《不语》之中有一则故事:
五先生和三师姐下盲棋,他们从不用棋盘下象棋,而是依靠二维坐标下盲棋,这需要惊人的记忆能力,而他们两对于象棋的造诣则是7个学生之中最强的,那就是世界最强的,这是毋庸置疑的,这是物理准则,数学公式,被公认的,没人敢证明。不依靠先生的能力,依靠纯粹的大脑计算和惊人记忆力搏杀。可那喜欢喝酒的五先生被将死的那一刻咬着三师姐说一定是她记错了,三师姐一怒给了他一巴掌,然后让小七作证。
“第一百五十九步,师姐车七进三,便可以将死你,但是她没发现。”他就这么谈谈的说道,手还是放在自己的磨石上,他之前一直在盯着磨石发呆。他没有证明,只是说出了心里的所想,三师姐怒不可遏,五先生像抱着宝贝一样护着小七,问他有什么心愿做师兄一定帮他。
那个一直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