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教的十来岁小孩子,元绍纵然要给脸色也只能私下里给,当着人还得给自己儿子撑足面子,折腾得他心情越来越差,只好把火气全都发到惹事的那几支军队上。
神武将军,罚俸半年!广武将军,罚俸半年!霜狼将军牙鲁帖,就数他的手下最不像话,罚俸一年,职位降为副将,暂且留用,以观后效!
至于那天出兵的那帮家伙所属的那一部,神武卫、广武卫从队正到参将,霜狼卫从队正到副将,统统调进京城,着金吾卫拨几个人,压着他们回炉重造!好好学习什么叫忠君卫国,什么叫遵守律法,学不出来,一律不放回去领军!
现在第一批学生已经到位,神武卫、广武卫、霜狼卫的驻京军官,天天被拘在营里学得脸色惨绿。倒不是课程有多难,而是凌玉城那天正在御前,随口为雷勇出了一个坑爹主意:
让他们默写军规!一天至少默下来一条,不能完完整整默写一遍的,不许毕业!
天晓得霜狼卫那帮草原蛮子,让他们拿刀动枪不是问题,拿支笔划拉……
细细短短一支毛笔,比八十三斤的镔铁大刀还重!将军们也还罢了,队正、校尉一级的,许多人还不识字!
救命啊啊啊啊!可不可以把军规纹在身上照着描啊!
凌玉城出的坑爹主意还不止这一个。霜狼卫前脚忙着四处请托送礼,营救将军阁下的宝贝内侄,凌玉城后脚就跟元绍建议:
“陛下,你看他们到处送礼送得也挺辛苦的……这一番美意不让他们的下属知道,岂不辜负了霜狼将军的一番好意?”
“你--”
元绍几乎一口茶水喷到他脸上!
凌玉城,你狠!
……好吧,其实他留下那两百来人不杀,打的也是这个主意……被连累了的活人说的话,总比死人有用不是?
元绍一边派人收集牙鲁帖到处打点关系的详情,一边安排人去遣医赠药,赏赐一些养伤的人用得上的东西,让那群被打得半死不活的乃蛮部勇士沐浴圣恩。当然,在队正以上都被关起来上学习班的时候,去探望受伤同袍的将士们来来往往,就免不了要透露下内幕消息:
“据说你们将军的那个宝贝侄子也要放出来了……”
“是啊,花了一千两银子买苦主改口呢……”
“那是,光买通苦主怎么行,上上下下也要打点啊,不知道花了多少……”
“我兄弟媳妇的二大爷的老婆的娘家侄子在京兆府的师爷家做门房,听得真真的……”
朝夕相处的弟兄们给砍了五六十个脑袋,自己还被打了八十军棍,现在还躺在床上起不来。左看右看,满府里都是难兄难弟,一个个横在床上,想喝口热水都得靠人伺候。偏偏府里能做主的人半个没得,跑上跑下请医换药端茶送水的,都是金吾卫、羽林卫、神武卫等等过来探望的朋友……
这当口,将军您还有闲心四处花钱托人情营救罪魁祸首?
您到底把我们当什么啊!
然而,元绍的得意劲儿也没持续几天。霜狼将军四处送礼的详细记录一份一份汇总过来,元绍的脸色就一天比一天难看。太子舍人,太子洗马,太子妃娘家,太子几个宠妾娘家,哪一处都没有落下!送的礼物,还一份比一份贵重!
几天下来,他终于忍不住跟凌玉城吐槽:“你说他也没比你小几岁,怎么就差这么多呢?你不用朕开口就帮着朕坑人了……一点儿好处就能动摇他的判断,眼皮子忒浅!”
凌玉城一边凝神静气地磨墨,一边无声轻笑。太子收点贿赂也算个事儿?他在虞夏的时候,不管是太子还是端王,都变着法子地捞钱。别的不说,光是他这儿,哪次不是十万两十万两地往端王手里送银子。相比之下,倒是元绍对儿子要求得太高了……
“陛下这话可别出去说。传出去陛下不满意太子,还不知道折腾出多少事儿来。”
“唉!”元绍的怒气被这淡淡的一句话浇灭大半。他何尝不知道这种话不能随便出口?“朕也就能跟你抱怨抱怨了。--还贪财好货,以后这个天下都是他的,贪图这一点小钱做什么?他就这么缺钱?”
凌玉城手里的墨条停了一停,扭头盯着元绍,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直到看得元绍有些发毛,他才似笑非笑地感叹了一声:
“……陛下真是元后嫡子。”
“怎么?”
“陛下这辈子,可曾缺过什么?”
……印象中似乎从来没有?元绍沉吟了一下,默默回忆,最后还是摇了摇头。
一落地就是父皇母后如珍如宝,天下最好的东西,从来不等他开口,就自有人捧到面前。等当了皇帝更不必说,只有他看不上、不想要的,哪有他觉得缺少的?
“陛下这辈子,可曾有什么,是必须竭尽全力去争取的?”
江山?
他是唯一的嫡子,是太子,是皇帝,江山这种东西,理所当然是他的。
权力?
这种东西自然需要努力,没有无缘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