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刺客负痛低呼了一声,战马沉重的身躯就在这时候砸在地上。烟尘飞扬中凌玉城余光一掠,元绍赐给他的两个贴身护卫正怒吼着飞扑过来,而稍远一点的地方,鲜血已经在狭窄的道路中央喷溅出小小的彩虹。
他那些惯于战场厮杀的卫士们,论到近身搏击,又怎是高来高去的江湖人的对手?
只看得一眼,持刀刺客再次逼到眼前。凌玉城打叠精神和来人战在一起,刀来剑往,仗着和元绍这等高手交手的经验丰富,身上又披了甲胄,居然打得有声有色。直到两个贴身护卫冲到他身边,一个上前迎敌,另一个提刀站在他身侧戒备,凌玉城才松下一口气来,从远远驱马绕过来的卫士手中接过弩箭,凝神看向翻翻滚滚斗在一起的两人,伺机待发。
“高手相争,就算纠缠在一起你不方便射箭,从外圈盯着他也能分他的神——”那几百个夜晚中,元绍也曾传了侍卫进来,张满拗去箭头的弓箭环伺周围,而后缓手陪他过招。被招来的侍卫手中还曾拿过水瓢,沙土,铜锣……无所不用其极,只为让他在面对刺客的时候,能多一点点自保的力量。
陛下……
弩箭裂风,血光迸现。
一盏茶之后,大事底定。
被倒下粮车分隔成三段的卫士们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内圈刀枪并举,结阵而战;外圈纵马而来,箭弩齐发。再加上两个二流顶峰一流末尾,专攻金钟罩铁布衫的高手缠住来犯的刺客,不大一会儿工夫,凌玉城的卫队付出死伤小半的代价,已经把四名刺客全数擒杀。
凌玉城重新踏上被鲜血浸染的路面。
四个刺客有三个已经横尸就地,最后一个,也就是持刀向凌玉城劈来的那个大腿被弩箭洞穿,胸口又着了一记铁砂掌,躺在那里奄奄一息,眼见得是不活了。路边运粮的农夫们被呵斥着赶下道路,瑟瑟发抖地跪了一地,等待因为失去同袍悲怒交集的卫士们逐个搜查讯问。而他的卫队——
裂帛声刷刷连响,凌玉城回头,小队长吴达正颤抖着双手撕裂衣袍,为他一个负伤的下属裹住断臂创口,然而鲜血如泉,一忽儿就浸透了覆住创口的衣料,他只能手忙脚乱地继续去撕。再过去一点,萧然双手染满鲜血,跪在他的队长身边,努力把流出的肠子堵回那个老军士腹中,却管不了更多正在汩汩流血的伤口。再过去……
而更多的卫士,只是默默试探着他们同袍的呼吸,然后,用一块完整的衣襟或者袍角,覆上他们永远不会再次睁开的眼睛。
每一次大战的死伤,都比这惨烈十倍百倍。刀口舔血,沙场搏命的汉子,不会因为这样的死伤场景,就让心志有半点动摇。
然而……
慢慢低头,逐个检视死在当地的刺客,凌玉城脸色一分分冷凝下来。
刺客当中,有两个他是认得的。
清风剑陈柳如。明月山庄的二供奉,在他还是北疆大营一名副将的时候,曾经与此人同席饮宴。
小猿猴袁风,擅长机关,工于暗器。曾经被他延请,帮忙改进过几件攻城器械,也曾在战事艰难的时候几次随队出击刺杀敌方将领。方才向他射出几支弩箭,却被他的爱马挡下的,显然就是此人。
甚至,那个持刀正面向他发起冲击的刺客,走的分明是昔年南朝武林盟主,轮回刀夏炎的路子——因为夏炎曾经在乱军中试图刺杀元绍,元绍对夏氏的刀法印象颇深,给他喂招的时候也模仿过这一派的刀招……
原来,是你们,来杀我吗?
凌玉城本能地站直身体,抬头望向遥远的、极尽目力仍不可见的南方。
也好……
“大人小心!”
凄厉箭鸣。
感觉到痛楚之前,身体已经像着了一记重锤般凌空飞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