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凌玉城头也不回去了青州,好像后宫一下子就变得五彩缤纷起来了。
元绍沿着宫墙之间的夹道缓缓穿行。没走几步,细细的管弦声和着优美婉转的歌声从左手边响起,声音明亮圆润,宽广舒展,透着一股无拘无束的奔放味道,光是听着,就像是在草原蓝天白云之下纵马奔驰,整个身心都跟着舒展开来。
唱歌的是奚王献上的……好像是他的侄女?元绍努力回忆了一下。谢天谢地,奚王送来的那群姑娘里,没有上次给凌玉城敬酒的那丫头,据说他们打完天鹅回来以后就被速度嫁掉了。这要每次看见人,都想到她喜欢的其实是凌玉城,他是享受美女呢还是找气受呢?
就算凌玉城根本没有多看那丫头一眼也不成!
——话又说回来,那些女人献媚邀宠能不能多点花样。他不就给那姑娘封了个……美人?贵人?总之当时随手点了个封号,然后多留了几夜罢了。结果三四座宫室都是天天弦歌不绝,唱得好听还好,唱得走调或者大清早的起来吊嗓子真是……
鬼哭狼嚎都不足以形容。
烦得他连逛后宫都改成逛御花园了。然后,就不管是晴天还是阴天,走到哪里都能看到一片粉白鹅黄桃红柳绿的衣襟飘带在花树当中绕来绕去,再稍微多走几步,肯定有个女子跟他特特地地“巧遇”一下。
一次两次是惊喜,次数多了,……要么下令所有人不准进御花园,要么,他还是出城跑马去吧。
那帮女人?除了侍寝的时候能让他享受一下,就是天天涂脂抹粉,撒娇争宠,计较他赏了多少衣裳首饰,在谁那儿过了一夜。想跟她们聊聊天吧,说起大虞知道在南方,讲到北疆大营就以为在北方了……
面目可憎言语无味这八个字,原来就是为宫里的女人而设置的。
——凌玉城什么时候能回来?留在这里天天宠幸妃嫔,让人人都觉得皇后失宠了被他赶去封地,他容易么?
该死的大虞进军速度能不能再快一点!
元绍暗自抱怨的时候,凌玉城正与死亡擦肩而过。
掷还供状,负气返回青州的时候,他们已经到达离京都只有一天路程的地方。这样连续十几天的全速长途奔驰,无论人力马力都是极大的消耗,因此在终于回到青州附近,眼看再过半天就能踏入领地的时候,即使凌玉城身边那些千锤百炼的卫士,都不由得露出了轻松的笑容。
变故,就从那一刻开始。
时值七月,夏粮已经开镰,一路行来,举目所及都是沉甸甸的金黄麦浪。乡民进城交粮卖粮的车子也排起了长龙,就是他们这支顶盔贯甲的骑兵队伍,有时候也只能在堆得满满当当的粮车之间蜿蜒穿行。
第一辆粮车侧翻倾倒的时候,凌玉城只是本能地勒住了马。为了赶时间,他们选择了绕城而过,连接县城与县城的道路并不宽广,一边走着粮车,另一边就只能容一匹马通行。车辆一倒,堆得高高的粮包横在路中央,凌玉城前方没有被隔开的卫士顿时就只剩下三个。
粮车纷纷停了下来,后方赶车的农夫一边骂骂咧咧,一边七手八脚地挤上前去帮忙。凌玉城看着这些衣衫褴褛、汗臭熏天的农夫通过自己身边,勒马向边上避让了下,同时注意着不要让马蹄踏上农田,谁知嘎啦一声厉响,停在右手边的粮车摇晃着向他压了下来!
这辆车倒下来的情势和方才大有不同,一边倾斜,一边就看见捆住粮包的绳子纷纷断裂,那些至少也有一百斤一袋的粮包翻滚着砸了下来。此时再也顾不上什么践踏田地,凌玉城一带马缰向左就闪,战马前蹄接触到松软耕地的一刻,眼角陡然闪过一道凌厉的刀光!
“大人小心!”元绍特赐的两个护卫大喝着扑了过来,凌玉城的近身侍卫们也个个催马冲上,然而没等他们靠近,森冷的刀气已经迫得凌玉城呼吸艰难。间不容发之际,他狠狠向左一倾身,几乎是从马背上摔落一般缩身滚下,同时右手在腰间一抹,寒光出鞘,就地翻滚间已经和左后方袭来的刀光对了一招!
与此同时,飒然鸣镝声中,他从北疆大营携至此地的爱马痛苦长嘶,向着他滚落的方向轰然倒下。
刀剑相交,钢刀的劈砍力大势沉,偏偏带着一股古怪的柔韧劲力,一次交击中瞬间震颤数十百次,掌中长剑几乎被震得脱手。凌玉城呼吸一窒,那股内力沿着手臂经脉一路上攻,刹那间脏腑翻腾,差不多就要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来人当是武林中有数的一流高手--若是换了一年前,他少不得就要重伤在这一招之下--
可惜啊,他已经不是一年之前的凌玉城!
一年以来,元绍日复一日从无间断的喂招,一套套量身打造让他修习的武功,又岂是等闲?
深深吸一口气,内力自动在经脉中滔滔奔行,驾轻就熟地应对着侵入经脉的内力,而手臂已经一翻一扬,卸开对方刀上携带的暗劲,更贴着刀身向上抹去。来人撤刀变招,凌玉城滚落地面,就地翻滚间飞起一脚,包着钢皮的军靴靴尖正正踢在刺客持刀的手腕上!
钢刀远远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