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已经说过,端襄君侯是远嫁端敬公主的儿子,说是被赵王召回王都封了君侯,其实并不准确,大家都心知肚明,番邦有意求和,端襄是被当作质子送回来的。
端襄在赵国的处境很尴尬,他首先是番邦的质子,然后才是赵王的外孙,朝中大臣因着他质子的身份,都与端襄保持着一种微妙的距离,既不太亲近又不是全然的淡漠。他来到王都的三年间,谈得上深交的大抵就只有自己的表舅蒋静师一家,还有就是那日在琼华树下偶遇的寿王妃荼芄。
熏香冉冉,如梦似幻,荼芄夫人在对琼华他们说出那段回忆时,苍老惨白的脸上不由自主的染上一层红晕,显然那段回忆对她来说非常美妙,或许也是她做风华郡主以来最绚丽多彩的一笔。
荼芄夫人微微弯着眉角陷入沉思,琼华听故事正在兴头上,自然不会去打扰她,桌上的茶水已经喝尽,她走过去又为荼芄夫人斟上一杯,茶刚倒好,却听得荼芄夫人在她耳畔突兀的笑了一声:“我若没记错,姑娘的名字叫做琼华吧!”
虽不知道她为什么会问起自己的名字,不过琼华还是点了点头。
荼芄夫人继续笑道:“琼华姑娘可知道,琼花亦写做琼华,琼者,美玉也,古来就赋予了浪漫爱情的美好寓意。”
“我出生在琼花最是烂漫的季节里,爹娘为了省事,便有了我现在琼华这个名字。”琼华随口答道,将茶端到她面前。
本是她为了迎合荼芄夫人的话题而胡编滥造的话,听到凤墨轩和白泽耳中,却让他们一下神经紧绷起来,互看一眼,不约而同的皱了眉头。琼华的名字正如她自己所言的,确实是因她在琼花时节里出生而命名的,她是不是又想起了什么?
琼华背对着他们,因此没看到他们瞬息而变的表情。
“浪漫的爱情啊!”荼芄夫人指尖滑过茶杯边缘,幽幽叹了口气,“那东西从来都是我的幻想而已,不属于我的东西,我再怎么去争夺也终究勉强不来。”
“不去争取又怎能知道自己争夺不来呢?”琼华不太赞同荼芄夫人的说法。
荼芄夫人看着琼华的眼睛,笃定得说道:“我如你这般大的年纪时,也跟你是一样的想法,可是我错了,有个蒋青青横在我和端襄之间,注定了我们三人头破血流的结果。”
琼华暗想,可不是头破血流了嘛!蒋青青的脑门上至今还插着一把匕首,血流不止。
这时,她身后传来木门“吱呀”的声音,琼华转过头去,门外依稀窥得一片灰蒙的天空,算算时辰竟是不早了,天马上就要亮了。白泽扶着长梯摘下大红灯笼拎了进来,对着她使了个眼色。
“还你一世清静”白日不接客。
琼华心领神会,退回到凤墨轩身边,劝荼芄夫人离去的事情,交给凤墨轩这个老板来做比较合适。
荼芄夫人看着他们之间的小动作,即刻明白了什么,窝在软垫上静静等着他们说话。
凤墨轩站到屏风前,稍稍弓着背,垂头敛眉,一副恭恭敬敬的样子:“荼芄夫人说了一夜,想是累了吧!”
娟素的屏风从里被人推开,荼芄夫人走了出来,缓缓向着门口而去:“正好,我也不太想讲下去。。哦!对了!我是来请你们驱鬼的,你们是否该随我回府看看?”她在门口站定,一手扶着门栏,变回那个高高在上、不可侵犯的君侯夫人,微扬着下巴语气不容拒绝。
真要说道驱鬼的事情,琼华绝对不会告诉荼芄夫人,她家的鬼此时此刻正在药铺的后院里。
荼芄夫人纡尊降贵的邀请,他们求之不得,不入府捉鬼,又怎么能把驱鬼的戏码演完呢!不过在此之前,他们还要做一些小小的准备,于是与荼芄夫人约定日落时分再去敬国府上。
荼芄夫人离去之后,他们正式关了店铺。
夏季多雨,连日下了好几回,今日终于有了要放晴的趋势,他们向着后院走去,屋檐上滴下几点遗留下来的雨水,滴滴答答的落在地面上形成一朵朵晶莹透亮的水花。蒋青青被琼华封在院中的水缸里,见他们过来,迫不及待的就从水缸里露出脑袋,鬼气森森的朝他们招手:“她走了吗?”
“走了,你可以出来了。”琼华走过去,在是水缸上轻敲两下,只见棕黑的水缸壁上呈现出红色的,若蝌蚪文一样的咒语,咒语一字一字飞旋要空中,再渐渐消失。
蒋青青只觉身上一股暖流袭来,接着就被满缸的水流冲了出来,她扑在地上,抖着身子伏在水缸上,对着水面东看看西看看,喃喃自语:“水下呆久了,胭脂都化了!”
“做鬼了还这么爱美吗?”
身后传来一声讪笑,水面上多出了一抹人影,如墨玉一般细黑光滑的乌发倾泻而下,随着晓风轻轻起伏,是药铺的老板,看着挺温润可亲的男子。
她第一个遇上的是那位脾气暴躁,冷冷冰冰的仙子琼华,她吃多了琼华皮鞭子的苦头,从心底里害怕琼华,而琼华身边跟着的少年一直属于沉默寡言型,从来不和自己说一句话,唔。。或者他是瞧不上自己的身份,不愿与鬼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