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崩之后的天空,高远的空旷而悲寂,没有一朵云彩。两个小小的身影在茫茫的雪地里艰难前进,两双小手牢牢的握在一起,指甲上的血迹已经干涸,指头又红又紫,肿胀粗短,十分难看。
眼前模糊一片,身上早已没了力气,只有一个信念,“活”支撑着女孩们不断的往前走。
一片沉寂之中,前方黑影重重,马蹄杨飒,踩在雪上闷闷作响,很有秩序,一大队人马向着她们的方向而来。
女孩们眼里露出亮光,像是看到了生的希望,不顾一切的奔跑过去。她们兴奋的招手,可人马却似没看到她们一般,从她们身边擦肩而过,冷漠无情。
不一会儿,那队人马彻底消失在她们的视线里,才燃起的希望瞬间熄灭,一丝丝绝望吞噬着对于生的最后渴求,她们跌坐在雪地里,瑟瑟发抖的抱在一起互相取暖。
冰天雪地,衣服冻得硬实,互相呼出的热气扑在彼此的脸颊上,遇冷即刻变成冰晶,凝在鬓角、眉毛、眼睫上,根根分明。最后,连呼吸都出得稀薄,心脏仿若停止跳动,寒冷的感觉也随着身体感知的退化而消失。
死,没有想象中的难以接受,在熬过身体最后的痛苦阶段,一切都变得轻松,女孩们依偎在一起,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突然,一件暖烘烘的物体罩在她们头上,耳畔响起一个粗犷的声音。
“大人,还有气息。”
“带回去。”
另一个声音响起,坚毅、沉稳,低沉的很有磁性。是那队离去的人马中的其中两人折返了回来。
涣散的意识开始复苏,女孩中的姐姐慢慢睁开了眼睛,黝黑的眸子里倒映出一名男子的身影。
黑貂大裘袍,华贵至极,高高的毛皮领子遮盖住鼻子以下的部位,露出一双炯然有神的眼睛来,浅碧色的眼瞳里同样倒映着女孩狼狈不堪的面庞,冰白的脸上,眼睛大的吓人,充满着迷茫,惊恐,还有乞求……
被叫做大人的男子似乎笑了笑,接着他的侍从将两个女孩抡在马背上,跟着男子离去。
刺眼的阳光恰好打在男子的金冠上,女孩眯眯眼,很不舒服。
天地间又恢复到一片空寂中,琼华与白泽站在女孩趟过的地方,静静看着男子追上队伍,渐行渐远。
“若是猜的不错,两个女孩之中必定有一个是后来的齐国太子妃昭氏。”琼华想了想,道,“男人的背影有些眼熟,像是在哪里见过……”
“你自然会觉得眼熟。”
身后突然传来声音,似曾相识。
琼华一个激灵,连忙回过头去:“是你!天刑!”
天刑横抱着昭氏,向他们走来,步履沉稳而缓慢,然后,他在离琼华五米之外停了下来,怀里的昭氏,双眼紧闭,眼睫微颤,细碎的汗珠布满额际,手无意识的拽紧天刑的衣襟。
“带走昭氏姐妹的男人,就是你。天刑,是吗?”琼华定定的看着天刑。
天刑却摇摇头,淡淡的说道:“那是我爹。我爹将她们带回来的那一年,我刚被封为太子侍读,她们也跟我进宫做了侍读宫女,都是两个很好的女孩子……”他低头看了昭氏一眼,眼里满是暖意,他又抬起头来,向前迈了一步。
白泽身形一动,挡在琼华面前,冷着脸道:“慢着!”
天刑脚下一顿,耐心等着白泽说下文。
“昭氏死于衰帝二十三年,那都是几十年前的事了,我听你声音并不老,你到底是谁?”
“我到底是谁?呵呵!”天刑笑了笑。
这话既是问他们,亦是问自己,尾音诡异,语意莫测。
风起,雪飞扬,昭氏的梦境又开始发生变化,先是远处的影像逐渐变淡,如晕染开的墨消散开来,紧接着,一阵风雪呼啸,隔绝开天刑与琼华他们之中的距离,天刑隐在白茫茫的风雪之后,身影模糊不清。
——我是她的一个梦,一段回忆,一份执念……也是……
声音已经消失,他们没能听清楚最后一句话。
雪的幻象缩小为远处的一个光点,周围是虚无的灰暗。天刑无故的出现,似乎对昭氏的事情做了交代,正有意无意的引导琼华他们向着正确的方向前进。以往都是三人一起行动,各补短处,凤墨轩追梦,琼华弒梦,白泽负责善后,分工明确,三百年积累下来的经验,使得弑杀梦魇兽时从未出错。
少了凤墨轩的追梦,琼华与白泽只能顺着梦境,跋涉在未知诡变的虚幻里,探寻梦魇的过程变得异常艰辛。
其实,凤墨轩何尝不想快点回到昭氏的幻梦里追查梦魇兽的下落。可当他被梦境送回现实时,他的眼前,竟是一番熟悉的景象,刻着八仙过海图的大方桌,桌上横卧一把红木雕云纹的伞,这里不是什么陵墓,也不是什么密道,而是自己开在长安街街尾的小小药铺!
铺门大敞,灯笼烛熄,外头天色大亮,挑担卖豆腐花的刘大爷正好准备回家,经过门口,他折返回来,笑嘻嘻的对着站在屋里发愣的凤墨轩说道:“凤大夫今儿个起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