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了两个条件,一是让在徐州监军的王守澄回宫,二是起用苏佐明为岭南监军兼市舶使,给他留个东山再起的机会。元和皇帝接受了焦希望的请求。先调王守澄回京,待西川事平,便将苏佐明调往岭南。其原因,或是因为突吐承璀锋芒太露,需要有个人加以钳制。
“王守澄不久便得重用,出任枢密使,苏佐明却一直滞留广州任上,迟迟未能回京。元和末,皇帝猝死,突吐承璀彻底出局。他一心想打倒的苏佐明非但毫发无损,反而仕途有了重大转机,宝历初,他从广州回到了长安,当日盛传他将接替席喜亮出任宣徽院使,结果却是梁守谦的门人刘克明做了宣徽院使,资历比刘克明更老的苏佐明只做了副使。或是作为安慰给他安了一个击球将的头衔,得以终日陪伴皇帝游乐,成为天子的股肱心腹。张韶、苏玄明叛乱时,苏佐明一直陪伴在当今左右,算得上是忠心耿耿。因此此番王守澄倒台他却安然无恙,天子一如既往地信任他。
曾真的判断是苏佐明因为王守澄未能兑现承诺,让他接任宣徽院使,而对王守澄不满,故而舍王守澄而投靠了李湛,成为此次倒王的主力。
“他们本来就是利益结合,有利则合,无利则分,若有利害冲突,随时可能翻脸。”
“你的意思是苏佐明现在是站在天子一边的?跟王守澄划清了界限。”
“从现在看是这样,但我说过有利则合,若有共同利益,难保他们不再度合作。帮谁,要看谁给的好处多,不帮谁,要看谁带来的危害更大。他们早已忘了忠字怎么写。”
李茂道:“你这个说法很有意思,看来长安宫里一时还平静不下来。”
曾真道:“此外还有两个人值得重视,一个是宣徽院使刘克明,一个是五坊使仇士良。”
李茂道:“你既然看到了问题所在,可有什么建议?”
曾真道:“长安幽州相距何止千里,陛下对您的防范不亚于王守澄,您所能做的只有按兵不动,静观其变。”
李茂道:“是啊,我除了睁大眼睛看热闹,还能做什么,什么都做不了。”
看看天色已经不早,李茂让曾真早点休息,走密道回自己的书房,曾真坚持要送送他,李茂身边一个随从都没有,她这么做无非是为了显示对上司的尊重。
暗门开启,李茂对她说:“你今天给的建议很好,早点回去歇着吧,瞧瞧你,都有黑眼圈了。”曾真应声退下,李茂穿过会客室走进明厅,见自己的书房里灯烛都亮着,石空正在里面和人说笑。
蔡文才站在石空身边,充当专心的听众,听到脚步声,连忙走了出来,在门口朝李茂努了努嘴,示意苏卿在里面。
李茂回来,石空起身告辞,蔡文才上了茶水,也关门退下。
屋中无人,李茂坐在苏卿的对面,问道:“这么晚了还没睡,有甚大事指教。”苏卿道:“大事不敢当,有三件小事过来请太尉示下。”李茂道:“不敢当,请夫人垂询。”苏卿道:“你领回来的‘干娘’是怎么回事?老人家当年对你提携有加,你这个孝子倒好,连她老人家长什么模样都忘记了,大街上随便找个人就喊娘,这算怎么回事?”
李茂道:“世道太乱,骗子太多,你一不小心就有可能上当,家丑不可外扬,此事还请夫人为我遮掩。”
苏卿道:“此事且依你。第二件事,你请玄壮观的大德天师来府上作甚,你是释家弟子,世人皆知的,到头来却把三清门人奉为上宾,让外人怎么想?”
李茂道:“我大唐尊儒重道也礼佛,三家都不曾偏废,佛道合流也有数百年了,早成一家了,分什么彼此呢,大明宫里既有佛寺也有道观,这就是明证。”
苏卿道:“他若是个正经道士倒也罢了,他是个骗子,骗人钱财,骗奸妇女,早晚有身败名裂的一天,你就不怕有损你的声誉?”
李茂道:“竟有这种事?他骗谁的财了,又奸骗了谁?当然你说的话我都信,此事暂缓,让保安局去查问明白,果然是三清教的败类,我绝不容他。如此处置,夫人以为妥当否?”
苏卿道:“我是为你好,不想你被人蛊惑,你现在是意气风发,走的顺风顺水,把什么都不当回事,却不知这种事一旦沾上了,会大失人心,到时候闹的灰头土脸,又何必呢。”
李茂点头道:“还是夫人想的周全,我近来是有些得意忘形,以为什么都在掌握中,其实都是凡眼肉胎,哪有那个本事,只不过是地位高了,别人仰视你,赞美你,丑话恶言不敢再当你的面说出来,久而久之,就真的以为自己无所不知,无所不能,飘飘然不知所以,倒把自己给害了,好在还有夫人肯面刺我的过失,让我时刻警醒。”
苏卿道:“怕也不止我一个吧,方才那位黑眼圈的,不也是你的诤友吗?深更半夜的,你们孤男寡女的同处一室,都忙些什么呢。”
李茂道:“公事,都是公事。”
苏卿道:“其实是私事也无所谓,难道我还会吃你的醋。要说,你真放不开她,索性就接进来,我想也没人会为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