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门宴深中瘴气之毒后,昏迷不知时过几许,不期然间,只觉一股刮骨搜髓般的酥麻与剧痛猛地涌上灵台,心神随之震荡摇曳,骤然惊醒过来。不觉张口喘息,然而却是灌得满口滚烫的浓浆,呛得咳嗽连连。
正常呼吸,是作为灵长目的人类赖以生存的基本需求,南门宴也不例外,是以在发现自己溺水的第一时间,便即手脚扑腾,蹬腿探腰,急急冲出液面,喘息换气。
一番折腾之下,南门宴愕然发现自己原来不过是身在一处浅浅不足五尺的水泉中,转眼四顾,到处一片漆黑如墨,待目光转到先前后脑勺所对的位置时,却猛地看到一双宛若幽冥鬼火般的血眼鼓瞪在咫尺之间,口鼻间更是感触到一股熟悉的腥热之气,不禁心头突突,蹬腿急急后退开去。
南门宴于后退之间飞快转身,凝眸观望那双透发着冰冷血光的双眸,不禁觉得有那么几分熟悉,略一回想,认出是先前那只火狐。虽然为火狐没有趁机伤害他而感到疑惑意外,但还是谨慎地继续缓缓后退。
然而,当他后退到三尺开外,浮动的情绪刚刚有所平复的时候,身后忽又一片水波荡漾,一缕如绸缎般丝滑的触感自右臂外轻拂而过,像是二月细裁柳尖的春风,也像泉底悠悠翻腾的气泡,更像南牧雪青葱般的玉指纤手,绵软中透着一丝温凉。
南门宴震惊之余猝然探手,如光似电一般顺着波流抓去,结果什么都没有抓到,指端划过柔软滚烫的泉水,与先前手臂上的感觉相差无几,却又到底还有一丝细微的差别。而这种极其细微的差别,对于常人乃至一般的修行之人来说,都难以察觉,可是南门宴自三年前于沉迷中清醒过来后,记忆虽然失去了,但是五觉却变得异乎寻常的敏锐,用明察秋毫之末、声闻蚁斗如雷来形容亦不过分。
南门宴暗自琢磨着水与肌肤之间的细微差别,不觉犹疑地皱了皱眉,转眼环顾,只见暗色沉沉,空无一物,而那荡漾的水波也已于刹那间翛翛止歇平静了下来。
他伫立在水泉中央,心绪随着水波的消泯渐渐平复下来,微眯着双眼,静静地看着火狐如血火般燃烧着的眼睛,暗自凝神侧耳倾听,虽然最后只听到野兽喉头滚动的呴呴声,以及泉水悠悠翻腾的咕噜声,但还是隐隐觉得在咫尺幽暗之中还有什么东西正默默地打量着自己,不由得暗自警惕。
“你身上的瘴气之毒刚解,现在感觉怎么样?”
沉寂中,飘渺仿似幽魂般的清脆声音乍然而起,突兀、响亮、但却并不刺耳,反而还很动听。
南门宴猛地一震,如同面临危险的野兽般,全身骤然紧绷,双目如电四顾,试图捕捉到声音的来源,最后却是什么都没发现。只好强自收摄心神,正对火狐那一双冰冷的血眼,怀着一丝不可思议,说道:“谢谢你救了我。你……是狐妖?”
“呵呵……”清脆飘渺的声音轻轻一笑,既不说是,也不说不是,自顾问道:“你在焚元境上修行了几年?”
南门宴自有了记忆的这三年来,在南氏部族的寨子里,于大医师巫奇堂屋下的炉火旁,没少听神魔妖灵的传说,光听那清脆飘渺的声音,他也把握不准到底是那只火狐还是藏身于暗处的幽灵,不过不管是哪一种,只要对他没有损害,权且把那火狐当妖精看待,也没什么好畏惧的。
是以,在听到“狐妖”的笑声之后,南门宴稍稍放松了些,爽快答道:“三年。这里是什么地方?”
仿佛是有些不适应南门宴说话间思维跳跃太快的方式,又或者不太适应他反客为主的态度,“狐妖”沉默了一会,继而说道:“你身下是一口天地灵泉,泉水之中天灵之气极为充沛,你可有什么特殊的感觉么?”
南门宴闻言,缓缓将身体没入滚烫翻腾的泉水之中,细细感触了一番,皮肤健全之处倒并不觉得如何焦灼,唯有肩背和手脚上的伤口间,仿佛隐隐有一股浓郁、炙热而又不可捉摸的气息透骨而入,激起连绵不绝的酥麻和疼痛的感觉。
南门宴曾在猛兽精血和名贵药材调制的沸腾汤液间打熬过三年,很清楚伤口下涌起的那股酥麻与疼痛的感觉意味着他的伤势正在一点点康复。索性不再起身,说道:“感觉跟焚元所用的汤液大同小异,或许效果可能要更好一些吧。”
南门宴对天地灵泉和焚元汤液的感触,差别越小,说明他的身体打熬得越坚实、越彻底,“狐妖”那飘渺清脆的声音中也仿佛多了几分欣慰欢喜之意,笑而问道:“你知道自己为什么感触不到天灵之气的存在么?”
南门宴闻言摇了摇头,随即又意识到四下一片漆黑,那“狐妖”未必看得见,复又说道:“不知道。”
或许是以为南门宴会问为什么而有所等待,“狐妖”又稍稍沉默了一会,见四下里一片沉寂,方才淡而温婉地说道:“因为你有病。”
南门宴愕然怔愣,虽然他在焚元境困溺了整整三年,但是族里的大医师巫奇从没说过他有病,他也从没觉得自己有病,不过见那“狐妖”说得恳切,索性顺口问道:“我有什么病?”
“狐妖”轻轻短叹了一声,说道:“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