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然处之,南牧雪却是有些不忿,黛眉微蹙,轻淡而冷漠地喝了一声:“淮山。”
或许是与南门宴朝夕相处太久了的缘故,南牧雪的性子也显得格外淡泊,哪怕心底对淮山的举措已然十分的不满,但表现在脸上的神情,透露在话里的语气,依然十分的轻淡,仿佛叶落石井深处悠悠荡漾开来的一抹涟漪。
淮山看起来大约十五六岁,生得极是英俊,只不过那蚕卧似的娥眉搭配着桃花般的双眸,总让人感觉有些太过阴柔而妖媚。当然,这样的眉眼若是生在一个女子身上,自又不同。
如果说南牧雪与南门宴只是朝夕相处了三年便对他的言行举止慧悟于心的话,那么与南牧雪相识了三年、三年又三年的淮山,对南牧雪便也有相当程度的了解。至少他清楚南牧雪这轻淡的呵斥背后,表达的是真实的不满。
淮山探手轻按马头,翩翩然翻身而下,飘落在南牧雪身前后潇洒地一转身,双臂横张微擎,变戏法似的奉上一张纯白如雪的狐皮,自得笑道:“雪儿,我这两日进山,收获不小,不仅驯服了那匹烈性的母马,而且还得了这件好东西,想着天又寒了,特地给你送了过来。”
南牧雪听到淮山亲昵非常的称呼,缓缓舒展的纤细眉尖又不禁蹙到了一处,她不太喜欢或者说不太喜欢不怎么亲近的人喊她诸如“雪儿”“牧雪”之类的亲昵称呼,也就只对南门宴与她朝夕相处三年来所喊的那声“牧牧”还算觉得顺耳。
淮山所得的狐皮,绵软厚实,阔大修长,从头到尾也都没有丝毫损伤,若不是网罟所罗,便是长箭洞眼碎颅所致,端的是十分不凡。或许是太过急于在南牧雪面前邀功的缘故,狐皮尚未硝制不说,甚而连最起码的清洗都未尝清洗干净,犹自从两端滴漏着淡淡的血雨。
南牧雪对淮山这般类似邀功的举措似乎早已司空见惯,不知出于什么别样的情由,虽然始终眉尖轻蹙,但还是伸手将狐皮接了过来,冷冷淡淡地道一声谢谢,双眼却是始终不曾朝淮山以及狐皮上看一眼,反倒有些歉疚和无奈地看着南门宴。
南门宴清彻的眼底和微扬的唇角间透露着一丝淡淡的笑意,沉默但却响亮地彰示着他对淮山的无所谓。
淮山看到南牧雪和南门宴之间眉来眼去,俊脸上近乎讨赏似的微笑渐渐沉敛了下去,桃花眼里泛动着一抹阴鸷郁愤的神色,转身看向横躺在石瓮中的南门宴,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哟,二少爷可炼得真够勤快的,这都快在石瓮中躺成王八了吧。”
南门宴自三年前跟着南氏部族及唐尧残部南迁到了这九嶷山中后,便被南昌河收作义子,因为年纪比南牧雪大,部族里的人向来都只称他为少爷。不过,他也知道淮山口中的这声“二少爷”的来处,他此前早已从南牧雪口中听到过,她还有一个大哥在万圣山修道。
二少爷便二少爷吧,南门宴对此毫不在意,毕竟这是不可否认的事实。只是“瓮中鳖”的讽刺太过辛辣,让他些微起了一丝怒气,要知道他才只不过是在焚元境困了三年而已,离千年王八还要差上好几百年。
不过,南门宴怒则怒矣,却也只是稍稍蹙舒了一下淡而俊逸挺拔的双眉,此外再无任何过激的反应。在这有限的三年光阴中,在南昌河近乎苛刻的严格教育下,他学会了一件刻骨铭心的事情——古之至人,先存诸己而后存诸人。
南门宴很清楚,他在焚元境尚未前行半步,而淮山则早就突破了焚元境,如今的修为在养气境下境或者上境,甚而是在更高的修轮境,不管怎么说,总之比他强大太多,如若他一味盲目愤怒进而奋起抗争,无疑只会遭受更大的侮辱。
是以,南门宴在面对现时候尚还无力反抗的屈辱之际,往往都会很理智地选择漠然承受,甚而是不允许心灵深处因屈辱而涌起太过强烈的憋屈愤懑之意,因为那样的情绪起不到任何消除屈辱的作用,反而会伤害他的身心,进而阻碍他在修行道路上本已前行得十分艰难的脚步。
或许是早已习惯且意料到了南门宴的淡漠姿态,南牧雪紧缩着双眉转眼看向淮山,打断了他意欲口吐可能更加具有侮辱性质的言语的举动,轻淡而极其认真地说道:“淮山,你还记得我们上次一起去谷城时听到过的那个传说吧。在冥渊对岸的南荒十万大山深处,有一种只栖息在苍梧之上的神鸟,它三年不鸣,三年不飞,最终却是一飞冲天,一鸣惊人。”
淮山看着南牧雪极其严肃而坚定的神情,不禁微微怔愣了一下。
两年前,他确实曾随南昌河及南牧雪一并去过谷城一趟,也确实听过神鸟的传说,而且还知道这神鸟的传说最初出自曾率领三苗成功抵御过唐尧征伐的狐功之口,至于其中包含的“厚积薄发”的寓意,自也是心知肚明。
淮山领悟到南牧雪突然提及神鸟传说意指南门宴终有一天会后来居上的寓意,心中更加不是滋味,转眼间看到南门宴平静淡漠到了极点的神情,愤而哈哈狂笑,戳指怒指南门宴,大肆嘲弄:“雪儿,这个废物跟神鸟相比,那就是脚下的烂泥和天上的彩云。哦,他连烂泥都不如,烂泥尚可护花,他简直就是一只永远飞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