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潇彬醒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身上缠着白色绷带,四肢宛如同埃及木乃伊那般僵硬。竭力起身,潇彬本想确定一下目前周围的情况,然而浑身创伤开裂的剧痛令他又不得不放弃原本的念头,只能无可奈何地望着上方茫然无聊的菱纹天花板。
“阿潇!你醒了,先别乱动!医生嘱托这样会对伤口的痊愈不利!”这时,一个熟悉而又关切的女性声音悄悄在潇彬耳畔响起,但同时却又显得是那般陌生与悲伤。
猛咬裂唇,潇彬强忍剧痛将头略微抬起了一些。然而当他滑眸定睛的那刻,眼前这个的熟悉身影瞬间令他睖睁惊愕……
小葩!的确,他真的难以想象,这个曾经纯情的初恋竟然再次出现在此时百般落寞的自己面前;而他更难以想象的是,尽管昨晚潇彬对她是那般的冷酷无情,然她却依旧不以为意,甘愿承受着来自潇彬的讽刺与挖苦,默默地守在生命濒危的自己身旁。的确,她是那么深爱、关切着自己,可他却因爱情自私的恨意让她罹受情感上何等残酷的痛苦。躺在病床上,静静地凝视着她那深邃忧伤的眼神,潇彬颤颤裂唇,旋即心头涌上一股难以言表的酸楚与苦涩。(小葩是潇彬昔日为蓓蕾起的昵称,也唯有潇彬一人这般称呼她。)
“小葩,谢谢你陪在我的身边!”潇彬是多么想对蓓蕾她说声谢谢,可当他发现她穿着一袭黑色服装时,他再一次地沉浸在了尴尬与苦涩交织的沉默之中。犹然记得,那年秉烛夜游去湖畔赏花,蓓蕾轻轻附在潇彬耳畔向他绵声细语,她今生唯独对嫣红的婚纱钟情不移,并且希望等到将来婚礼来临的那天,潇彬能够亲自为她穿上一袭嫣红色的玫瑰婚纱。当时潇彬听后冁然一笑,闪电般遽然将她揽在自己宽阔温暖的怀中,深情真挚地俯望着她那碧泉般清澈透亮的晶眸,“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小葩,我愿以我们的初吻向爱神维纳斯许下誓言----倘若此世不与伊执手,我一定会悔恨一辈子!倘若来生不与伊邂逅,我愿化作璀璨星子为你祈祷!”然后,彼此缄默不语,携手淋沐在红莲的芳香浪漫之中……
沧海桑田一瞬间,昔时芳恋如云烟;近在咫尺万里远,愁言碎语埋心田。
“噢!阿潇,碧子一早去了学校上课,泠斯则被海鹏警长叫到了警局。可泠斯又怕医院护士照顾不好你,所以重任自然就落在了我的身上!”沉默是尴尬的衍生物,而尴尬却又是骨感的现实的受害者,丰满的梦想一次又一次地嘲弄着曾经异想天开、壮志雄心的可怜虫!蓓蕾是个聪慧的女人,知道潇彬想说些什么,也明白彼此不能一直被这般痛苦的、尴尬的、僵硬的沉默所吞噬,苦涩一笑,索性打破了彼此间冰封的僵局。
“是吗?喔!她,谢谢你无微不至的关照!”潇彬也强挂出一丝微笑,然而却使人感觉咖啡般苦涩不堪。
“不用!这是我应该做的,因为我也没有做多少,只是在你昏迷不醒的时候守候着你罢了!”蓓蕾轻摇眉头,随后将一双温暖的小手紧贴在潇彬冰冷的手背上,“倒是你下一次千万不要这样冲动!毕竟你这样做会让周围深爱着你的人为你伤心!”
“……”潇彬再一次地沉默了。她依然是那般温柔,那般体贴。她的确是一位善良的姑娘,也是一位聪慧的恋人,总是能够悄然无息地读懂他的心。十年之间,她那刻骨铭心的淑惠总是一次次漫不经心地浮现在潇彬的眼前,令他魂牵梦萦。然而,待到此刻重逢之际,潇彬却又无法逾越心中那道无形的裂痕。
想到这里,潇彬百感交集,缄默之中用一种感激与诚挚的目光望着这位昔日的恋人。此时,潇彬真的不愿再用残忍的冷漠去增添她内心的痛苦,用一种近乎的借口静静地央求道:“小葩,谢谢你的关心!我……有点渴了,能帮我倒杯水吗?”
蓓蕾听后一怔,但立刻又缓过神来,抑制住忧伤双眸中闪烁晶亮的滢波,微微一笑:“好!好的!你忍耐一下,我马上就好!”说着,她转躯抹了抹眼角,随即手忙脚乱地为潇彬倒水。
然当她将玻璃水杯谨慎温柔地端来时,潇彬分明看见她的眼角已经出现了细细的鱼尾纹,刚刚消退的苦涩与酸楚再一次地涌上心头。默默注视着她,潇彬勐咬裂唇,终于伸出指尖,将手紧紧贴在了这个曾经陪伴自己度过浪漫青春的初恋脸上,“小葩,这些年没有你的陪伴,我真的好寂寞、好痛苦!她,你过得还好吗?”纵然潇彬知道自己这样问她,真的好傻好傻。
“嗯!阿潇!我知道了,你还是先把水喝了吧!”轻垂玉螓,蓓蕾从侧面稍微扶起潇彬,将玻璃水杯的边缘慢慢放到他的嘴角处。她知道潇彬喜欢用嘴角喝水这个的独特习惯,也知道此时潇彬受伤的手臂一定很疼。
由于喝水时过急,潇彬竟然将喝入口中的水一下子给呛了出来,然后洒落在自己的胸襟处。蓓蕾微颦眉梢,心疼地叮嘱他下次慢点喝,旋即又略微俯下身躯帮潇彬擦拭干净。而当她替潇彬擦拭胸襟时,一块血玛瑙的玉佩悄然从她的胸处滑落出来。(玉佩是中国古人装饰在腰间的一种物品,而非如吊坠或项链那样挂在胸前。)
潇彬认得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