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儿,我们很多年不见了。”
“慈父……”
焚香鼎盛,梵唱庄严,般若无常,法轮常转。
白马寺中佛气磅礴,宝相光华,漫空金色咒文飞纵如绸,诸佛幻相徐徐飘过,或立或卧,或怒或笑,均是妙不可言,白马寺似是已成西天佛国,无秽净土,十方一切,不可思议。而在天空与大地上的两座金色卍字大阵之中,白马佛子镜虚和鬼市主将逢劫正在半空中对峙,但仿佛是多年未见的父子终于重逢,两人的神色均是温情拳拳,丝毫没有战意。逢劫的化神境却为白马寺的佛阵压住,色无色界只限定在周身十步之内,十步之内仍是佛光湮灭,黯淡无色。
“我的好镜儿,二十年不见,竟出落的风采如斯,当时老佛子弃了归鹤选择了你,实在是英明,不,老夫竟有些觉得连这‘白马佛子’之名都有些配不上你。”逢劫望着镜虚琉璃青色的玄妙双瞳,眼前这僧人瘦削清俊,却意外有些憔悴萧索,淡黄色僧衣外随性地披挂着一件木兰色斗篷,胸前一串硕大的菩提佛珠直垂到胸,自有一股夺魂摄魄的绝世风流。逢劫温柔地问道,“镜儿,这么多年过去了,你的病可好些了么?”
镜虚轻启朱唇道:“谢慈父挂念,镜儿一直清心调养,脑中的病已经许久没犯过了,只是慈父却有些显老了。”镜虚眼见逢劫双臂上各附一座硕大的血红色铁盾,整个大盾都犹如盛放中的牡丹,花瓣繁复美艳,边缘却锐利如刀,杀气凛然,正是开启了化神境的血牡丹令;而逢劫身上灵力高涨,脚下卍字大阵中封印的物事紫气弥漫,煞气外露,与逢劫的灵力遥相呼应,似乎就要破印而出。而逢劫的头发已几乎全部变白,原本保养甚好的脸上也浮现淡淡地皱纹,似乎身体正承受着极大的压力。
镜虚轻叹一声,合十道:“慈父,你本二十年足不出鬼市,今日何苦这般大张旗鼓,镜儿以为,和归鹤的恩怨,你们二人都早已放下了。”
“归鹤如今境遇凄苦,确实是怨老夫多些,老夫一直于心有愧,也不怪他此番清缴鬼市。要说放不下的,并不是老夫,而是归鹤。”逢劫道:“老夫今日前来,并不是为了与归鹤的私人恩怨,只是为了取出二十年前我埋在白马寺中的东西,镜儿,老夫取回老夫自己之物,就算是白马寺也不该无故阻拦吧。”
镜虚道:“镜儿不敢,不过今日慈父行为非常,城内百姓已是苦不堪言,镜儿想斗胆一问,慈父二十年前埋在此处,要借阖寺佛力镇压的究竟是何物?此物凶煞非常,绝非祥事,今日又为何要取出,究竟所为何事?”
逢劫呵呵一笑,摇头道:“镜儿啊镜儿,就算你有心拦住老夫,凭现在的你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不过待我取出此物,到时候告诉你也无妨。”逢劫向身前缓迈一步,色无色界略微散开,脚下卍字大阵便随之摇晃一下,镜虚并未闪躲,一身僧袍却为逢劫灵力所逼,无风烈烈自舞起来。
“慈父,请恕镜儿无礼,以您的化神境之力,镜儿不敢不全力出手。只盼慈父感悟佛法,回头是岸。”镜虚合十鞠躬,双手摘下胸前的菩提佛珠,咏道:“十方无量不可思议,诸佛世界众生之类,蒙我光明者,闻我名字者,开化恒沙无量众生,使立无上正真之道,普照诸天吧,昙柯迦罗。”
应和着镜虚的呼唤,镜虚手中的菩提佛珠缓缓在他身前浮起,一百零八颗佛珠均是温柔细腻,更有金色佛光威仪,自有一种寂静之念加持其上,断绝人世百八烦恼根,尽显佛国无上果。
“好一串昙柯迦罗!”逢劫赞叹道,“不愧是白马佛子历代相传的灵器,不知在你手里又能释放何等器格,也该让老夫开开眼界。”
“慈父!”眼见逢劫步步紧逼,镜虚本不愿与之动手,但奈何【色无色界】实在威力繁盛异常,只是若不解放“昙柯迦罗”,自己连同两座卍字大阵,都不足以中和色无色界的压制之力。“慈父,这二十年来你为鬼市主将,统帅一班牛鬼蛇神,顺昌逆亡,虽是罪行累累,但却从不与升斗小民为难,也曾屡屡锄强扶弱,替弱小者出头,慈父是以恶法而行佛法不能竟之事,镜儿日夜为之惭愧自责,但并不是全然看不透彻,今日却是何故突发奇想,倒行逆施?洛阳此刻罪恶临城,无辜百姓堕入阿鼻,既是你一手导演,又岂不是大违你二十年来治理鬼市的本意?”
逢劫略显安慰之色,点头道:“镜儿,你能这么说,老夫已深感欣慰。弱小百姓生活困苦,任人鱼肉宰割,无非是因为地位卑微,没有合力以对抗压迫。老夫以雷霆手段一统鬼市,一是以老夫之力收束这群牛鬼蛇神们,二是重新构建民间秩序,以暴力组织对抗官府强权。但以暴制暴,必然会产生诸般恶业,换个角度来看,我逢劫便是勾结官府,贿赂狗官,欺压百姓,搜刮民脂民膏的贪婪暴君了。说老夫是以恶性而行佛法不能竟之事,镜儿啊,也难为你想出这样的说法哈哈哈。”
逢劫大笑不止,血牡丹令却直朝镜虚砸去,色无色界张开,梵唱湮灭,佛光黯淡。镜虚不闪不避,唇间轻诵佛咒,昙柯迦罗飘然迎上,仿佛只是佛祖凝眸,信手拈花,昙柯迦罗轻描淡写地挡住血牡丹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