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宫】
未央宫曾是洛阳汉宫的核心大殿,鼎盛之时威武华美不可直视,随汉朝长埋地底这么长时光,久未修缮,白玉缺角,瓦檐崩坏,红墙尽墨,已是破败萧索至极;幽冥鬼蜮之下,未央宫身为鬼市主殿,平日逢劫长住其中,映在整个鬼市的阴森鬼魅中,却仍显得独为气势非凡。
财神和天罚两人静静立在未央宫殿前,都盯着大殿若有所思。
财神身为子女一辈,虽然从小被逢劫养大,却对“慈父”有着异乎寻常的爱意,更不欲逢劫牺牲自身与鬼市同归于尽,不惜联合天罚击毙主将近侍司寇,宁可背叛鬼市乃至逢劫的旨意,也要强行带逢劫逃出鬼市。
天罚却冷眼瞟着心神不宁的财神暗自冷笑,心中异常激动,全鬼市上下尚不知晓他身负对逢劫的宿仇,更不知道他因此被通天观买通成了关键内应。传使被派去守门,估计早被地侯虐成渣滓,司寇拒不合作也已毙命,本以为财神更精明些,没先到一涉****情爱便立时成了白痴一个,被自己玩弄于掌心尚不自知,还以为自己真是忠心耿耿,想和她一切拯救逢劫呢。
天罚心道自己已赶走了两个棘手外援,又向皇天宫送出了鬼市密图,从地下暗河逃脱的鬼市徒众必已进入辰灵的埋伏,现在鬼市全境已算沦陷,未央宫已是海中孤岛,逢劫也成了瓮中之鳖。一想到纵横鬼市二十年不倒的血仇大敌即将命丧己手,天罚几乎忍耐不住狂笑出声。
财神思索片刻,犹疑地对天罚道:“你确定你的计划可行?不论如何我们绝不能伤害到慈父。”
天罚白眼猛翻,又是轻蔑又是自嘲地一笑:“就凭你我,也想伤到慈父?实话告诉你,慈父平生未尝一败,你我能有现下的良机实在是天地垂怜。没人知道慈父修为究竟高深到何种境地,至少也是开启化神境的地步,待会慈父出来之后,你一定要竭尽全力、不惜一死将他拖住等我出来,成败全看你一人的决心了。”
财神紧咬嘴唇道:“你不用激我,我的决心够强,倒是如果你出了岔子,我绝对绕不了你。”天罚撇撇嘴,又是一翻白眼,足下一点,身形向未央宫背后飘去。
财神剜了他背影一眼,随即闭上双眼似是在酝酿感情,忽然语带惶恐、声嘶力竭地尖叫道:“慈父,不好了!”边惨叫着边向未央宫殿门前踉跄奔去,“慈父,皇天宫已经突破舍身之门,传使已经牺牲了,慈父快走!”
财神奔到殿门前,忽然脚下一绊,额头猛然向前方石阶上摔去。只听未央宫内一声轻叹,旋即一道暗灰色身影飘然而至,伸手挡在财神头前,将她半搂入怀中。来人面目已老、两鬓斑白,右耳上挂着三个圆环,双眼微眯深陷,目光慈祥却压力迫人,正是鬼市主将,逢劫。
财神面色惊慌、目光涣散,紧抓住逢劫衣襟,尖叫道:“鬼市已经破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逢劫缓缓抚摸着财神的头发,沉声安慰道:“别怕..”正当逢劫出声之际,财神目光忽然一凝,灵器“幽游幻妆”倏忽而起,财神满身裸露肌肤上所画的纹印妆式如万只灵蛇般乍起,层层叠叠密密麻麻,立时游走逢劫全身,将他狠狠绑住。
财神不知慈父修为多强,一出手已是拼死全力,幽游幻妆的纹印又是道道分岔,交织成一道细密柔韧的咒网。逢劫张口说话之际毫无防备,刹那间已被幽游幻妆束缚住,连眼皮嘴唇都动弹不得。
灵器“幽游幻妆”的功用最为奇特,平日里它只是财神身上类似刺青一样的妆容,然而攻击之时更像是一道咒术,单是印网收紧已令人痛不欲生,幽游幻妆的咒力还会深入皮肤直达肌里,在人身体里烙上一道咒印,中着有如经脉中蛇蝎游走,痛痒难耐,求死不能。强硬如逢劫,此刻竟也面色一紧,痛哼出声。
财神深知幽游幻妆的能耐,这灵器本是逢劫赐予她防身,此刻反用在逢劫身上,财神甚是心疼不忍,但为了将慈父带离鬼市,也只能行非常手段。财神脑中忽然闪过一丝疑虑,据传慈父是突破化神境的绝世高手,而自己修为并不算一流,本以为慈父举手之间就能破困而出,但就算此时自己拼死出力,慈父也不至如此不济。此次出手犯上,财神脑中早已思绪交错、混乱非常,只觉逢劫体内抗力突起,一时惊惧欲死,什么想法也顾不上了,立时放声尖叫:“天罚,还不出来!”
逢劫一听之下,双眼猛睁,精光爆射,似是震怒非常,财神对上他的目光,心中如遭雷击,急忙避过不敢直视,逢劫体内传来的灵力如怒涛排壑般疯狂地冲击幽游幻妆,财神眼泪飙出,绝望地叫道:“天罚!”
话音刚出口,财神只觉一道淡淡的清香渗入鼻息,随即体内灵力如晨露湮灭、一扫而空,幽游幻妆失去支撑,立时从逢劫身上脱落。逢劫虽不再受噬体之痛,但体内灵力也冰雪消融空空如也,他面容更显憔悴,仿佛一下子又老了十余岁,但还是一如往常般慈祥温和地道:“居然能破我密室,取我解药,用活佛莲座消我灵力,天罚,你真不愧是老夫的护法大将。财神啊财神,你也不愧是老夫的好义女..”
财神闻言羞愧交加,忙跪在地上磕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