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在碎石小道的尽头,夜来也突然惊醒,发现自己正躺在一片堆满了厚厚枫叶的地上,四周俱是一片燃烧般的枫树。
夜来揉了揉太阳穴,只记得自己和月清歌被月食祭坛吞噬,转眼又被一团血雾包围,在挣扎中失去了意识,完全不知道自己怎会到了这里。“对了,月清歌在哪里,别不是死了吧?”夜来一边想着一边站起身来,“这片枫林又是何处,难道我已出了地宫?泰山附近似乎没有枫林啊。”
“不对!”夜来一直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突然反应过来,“大火西流明明不在身边,我为什么却可以看得见东西?”
夜来心想自己的失明是由于体内暗月的存在,不如问她看看,随即便试着在心里呼唤暗月,却发现体内空空,暗月之魂仿佛消失了一般,完全感知不到。“搞什么名堂!”夜来又惊又怒,“不需的时候话那么多,现在需要你的时候消失得无影无踪,这地方真是诡异透了。”
不多时,夜来耳边又传来一阵断断续续的琴曲,弹琴之人手法奇差,不时弹出杂音,似乎连琴曲也记得不太清楚,一个片段总要翻来覆去弹奏几遍才可接的下来,叙叙地听下来只觉得这琴曲如泣如诉,仿佛天涯孤女茕茕孑立,哀怨奇愁,直叫人撕裂心肝、悲痛莫名。
夜来站着听了一会,心下一阵没有来得烦躁,不由狠狠腹诽:“这弹得什么破琴,曲不成曲,调不成调,好像受了天大委屈似的,听得人烦躁欲呕,怎么不去死。”虽然心里骂着,夜来还是朝琴声传来的方向走去,“能选择住在这种地方,也不知道弹琴的是什么老妖精,难道真是妖精?不管了,见到人赶紧问路,问完路立刻走人。”
夜来向前走了一会,拐过一个路口,发现眼前豁然开朗,露出一片红叶满地的空地和一池在夕阳下显得金红的湖水,缭绕着淡淡的水雾,湖边布满嶙峋的硕大怪石,有一黑衣怪人盘腿侧坐在一颗巨石上,膝上搭着一个残破的古琴,正在痴痴地弹着。
夜来乍一见被吓了一跳,背后汗毛直竖,但还是硬着缓缓走近,只见那人脸部隐藏在阴影中,身上只堪堪披了一件破旧的黑布做衣,皮肤惨白,头上简单挽了个凌云髻,似是一个女子。夜来再走近一看,心下更是一阵惊悚,那女子服饰诡异、琴艺差劲也就罢了,只是她边弹着双肩边在微微耸动,似是在轻轻哭泣,琴上的双手指甲奇长,更涂成一片漆黑之色。
最令夜来害怕的是,此女双手已被琴弦割破,不停地留着殷红的血,顺着琴淌了一身,在黑衣上留下一片片紫红的涸渍,而她似是感觉不到疼痛,仍是如痴如醉地弹着。“难道一语成谶了,真的碰到女鬼了!”夜来大骇,哪还敢问路,转身就要逃走。
还未等夜来转身,那黑衣女子却从阴影中缓缓探出头来,道:“是嫌我琴艺不佳,这便要离去了么。”夜来霎时间大脑一片空白,以为自己马上就要见到女鬼那张腐烂的丑脸了,不料一见之下却咦了一声,脸上神情慢慢缓和下来。
那黑衣女子容貌极美,却是有些萎靡,两道如烟般的淡眉微蹙,双眼之中泪光涟涟,两眼眼下到下颚各有一条淡淡细线,竟是经年留下的两道泪痕,两靥不胜愁容,宛若心丧若死,一派哀怨沉郁,积忧入骨之相,令夜来一见之下不由魂为之牵。
“这琴曲我只听他弹过一遍,却终不是为我所弹,我于音律一窍不通,勉强记下了曲调,就算日日苦练,连一遍都顺不下来。”黑衣女子淡淡看着夜来,但是目光却一片涣散,似是已经投到夜来背后的远方,一边絮絮地道:“弹的日子也久了,现下我却已经把下半阙忘记了罢,只好日日夜夜、反反复复弹着着上半阙,说不定再过些年岁,这些调子我也不记得了,不知道会不会、能不能忘了他。”
夜来听了黑衣女子一通漫无头绪的絮叨,也不知她在说什么,只见她忧伤已极,泪流不止,却不知说什么安慰她好,只好道:“时间长了,什么不开心的事情都会忘掉的。”
黑衣女子一听,目光缓缓收回来,聚焦在夜来身上,看得夜来又是一阵浑身发凉,啜泣着道:“多长算长,如何算忘?我透过这湖水观尽世间离合,又在这里枯坐了如此年岁,除了这琴曲却什么都没有忘记……”
夜来听了她这般诡异的回答,不由疑窦丛生,小心地问道:“这湖水竟是这般神奇?敢问前辈大名,这里又是何处?”
黑衣女子瞥了夜来一眼,面露疑色,随即扭头望向平静的湖水,眼神又渐渐的迷离开,仿佛沉浸在什么幻象中,只有流血不止的手仍在古琴上断断续续地拨弄着,静默了半晌才对夜来道:“我名为【陌春泥】,至于这,是何处,你且仔细看下。”
陌春泥示意让夜来看着湖水,随手一拂,卷起几枚在空中飘舞的枫叶向湖水中落去,夜来凝神一看,立时无比惊讶,那几片枫叶刚刚接触到湖面的时候就仿佛像是被一种看不见的毒感染了一样,从叶尖开始迅速地分解湮灭,转眼间便消失不见。
“难怪我一直觉得什么地方有些异样,我一直就在想这里明明枫叶满地,为何湖上却是片叶全无。”夜来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