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十六年后,泰山脚下
齐鲁之地素来人杰地灵,岱宗泰山更为御赐天下众山之王,历代帝王封禅祭天之地,广有封号。泰山主峰上建有祭天神台,经无数朝代精心修缮,辉煌壮丽无与伦比,翡翠为栏,白玉为阶,金银为殿,香草青郁,奇花弥望,兼有云雾缭绕,仙灵出尘传说几可比拟昆仑山上【皇天宫】,钟灵毓秀好似海外福地【梦巅岛】。自唐建国以来,泰山首次被设为皇室禁地,方圆十里之内严禁民居,有流言说李家在泰山中发现上古神迹,便严加封锁,保佑他李氏永坐天下。
而此刻,一列秘密车队正穿过茂密地山林,从隐藏在巨岩之中的入口驶入泰山的深处。
主车之中正端坐着一位少女,神思游离,正拄腮望向窗外。那少女双眼暗淡无光,似是两颗黑晶石上经年迷蒙着一层水雾;年幼而无暇的脸庞似是长久不见天日,显得异常白皙可怜,脸颊上一抹弯弯的金色月牙却让这容光美艳不可直视,仿佛她应是在月宫中孤独寂廖的仙子,本该在幽深的秘境中抚琴,用最出尘最高雅的琴音伺奉最高贵的神明;或是在神鸟仙乐般的啼鸣中舞蹈,用冰冷而无可比拟的舞蹈与眼眸媚惑众生,而不是降生在这肮脏的俗世。
或许正是神明怜悯她的悲惨,才让她盲了双眼,不去看这世间的污浊尘埃,才让她天赐的绝美永远凌驾在红尘中的生命之上。
这少女便是十六年前破母腹而生,身受黑暗诅咒的月食之婴,夜来。
夜来坐在摇晃地马车里,心绪随着吱呀呀的车轮摇动。她听到窗外的马蹄回声越发空远,感到周遭越发的寒冷刺骨,车队似乎已经行进道一个幽深宽广的地方。冷冷的阴风从颤动的帷幕缝隙中渗入,令夜来不由得抱紧了双臂。从阴风中,她隐约听到有幽幽的啜泣,有绝望的尖叫,有恐怖的呼号,随着马车的前进越来越响,最后仿佛这些声音是幽夜来内心最深处呼啸而起,一路撕扯她的经络,她的脏腑。她赶到脸上的月牙有着冰冷的痛楚,冥冥之中,正有什么力量在向她的内心呼唤,呼唤一个被禁锢在内心的未知的妖魔。
纵使她目不能见,但她的脑海里逐渐被蜂拥的鬼影充斥,那些形貌模糊却说不出的诡异的魅影一次又一次飘过,他们有的在咆哮尖叫呼号,有的奋力折磨自己,骷髅般的眼眶中流出腐臭黑绿的脓水。有的胸腔都被剖开,一边用骨爪向夜来抓挠,一边从空荡荡的胸腔中传出闷声的叫喊:救我,救我!一切鬼怪纷繁的图景疯狂地拥挤着夜来的大脑,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却从她心中油然而生,游走在四肢百骸,仿佛是一股冰冷的水流淌过,更像是一种残暴,一种黑暗,一种无所顾忌,无可阻拦的杀意已经冲破内心的牢笼,就要撑爆她的躯壳,就要喷薄而出!
这时,马车吱呀一声停止前进,前边的幕帘被人拉起。夜来只感觉脑海被一道辉煌的金光席卷,诸般幻象刹那间在光明的灼烧下灰飞烟灭。那个放肆的妖魔也只有不甘地退回阴影中,种种突如其来地黑暗杀意也如潮水般退去。
“公主,车马已到达目的地,请您下车。”一个温暖而沉稳地声音在她耳畔响起,她不由循声望去,虽然她看不到真实的世界,但她的确看到了一团仿佛人形的光芒,让她不由自主地像飞蛾扑火一样亲近,希望那团光明能温暖到她内心的奇寒。
那位声音的主人恭谨地扶夜来下车,引领她走向穆宗正在凭栏远眺之地。
穆宗望着四周景物,不由心生感慨:“没想到泰山内部竟然还有如此恢宏的奇景,没想到先帝宪宗居然还藏着这么好的东西,只可惜他等不完这十六年,长生的果实只有让朕摘取了。”自得地笑着,穆宗转身问身后的道士,“怎么朕从前都不知道父皇何时修建了这么浩大的工程?”
道士低头恭敬地答道:“皇上也问了和先皇当年一样的问题。这座地宫乃是上古时期的建筑,在泰山外本来有多重结界护卫,更有凶猛幻兽镇守,机缘巧合之下,先代术士破开结界,进入泰山深处,才发现这座地宫。”
穆宗点了点头,开始环顾四周,突然被眼前情景吓了一跳,指着旁边山壁颤栗地低声问:“那边山壁上怎会嵌入了密密麻麻的白骨?”
道士回答道:“回皇上,这些白骨乃是为历代皇帝长生大计所牺牲之人留下的,每一具白骨都被道门秘法压制在山壁之中,连同祸人的怨念一起被牢牢封印,永世不得超生。”
“难怪此地如此阴寒,更隐约有鬼哭狼嚎,原来有这么多冤魂都被镇压在这里。”穆宗打了个寒颤,道:“我们赶快进行仪式吧,朕可不想在这个地方呆太久。”
“皇兄为何要带夜来来这鬼气缠身的地方?”夜来在一个人的搀扶下缓缓走到穆宗的身后,却是十六年前即位的钦天监首席天官。他如今已不在是少年声音,身型也变得高大挺拔,但仍披着一个深黑的大麾,隐没了面目。
“夜来莫急,皇兄怎么会没有重要的事就带夜来来这种晦暗潮湿之地呢。”穆宗看着夜来年轻美丽的面容,凹凸有致的身体,尤其是脸颊上一抹小小的弯月流光隐动,看着几乎要将人的灵魂都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