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茵哈德一定是又盯着我看了一会儿,才说道:“好吧,希望你身体健康,扬。我相信你说的是真的,你不是一个会开这种玩笑的人。”他顿了顿,又道,“关于古德曼主教,他正在收缩整个教区的收入支配权,并且打算进行财务稽核。”
“哦,这是好事呀。”我说道。
“什么!好事!”莱茵哈德又提高了嗓门,“扬,要是古德曼的措施得以实施,你可是首当其中的受害者啊!”
“啊?这又怎么说?”我感到莫名其妙。
“你难道打算在我们面前装蒜吗,胡伯!”一个名叫马尔特?汉弗莱的邻镇牧师低吼道。
我把目光投向莱茵哈德。
“扬,我就像对待儿子一样对待你,”老牧师拧起的眉头几乎可以绞肉了,“难道你在这个时候还想对我们有所隐瞒吗?”
我依然不语。
“好吧,既然你一定要我指出来,那我就直说了。”莱茵哈德阴沉着脸说道,“你把修缮韦斯特豪斯的工程款的一部分挪用给你的情妇了,这件事你以为没有人知道吗?”
“什,什么!情妇!”我的眼睛几乎要瞪出来了!向来以洁身自好著称的胡伯牧师竟然会有情妇!“你,你们不会搞错吧?我,我有情妇?”
“哼,你难道还想装傻吗!”另一个我不认识的牧师冷笑一声说道,“虽然我们谁的屁股都不干净,但如果你想背着我们做坏事的话,那我们一定不会让你吃好果子的!”
恶狠狠的鄙俗之语,从这个侍奉上帝的仆人口中说出,回荡在这个神圣的殿堂之中;本应虔诚谦卑的牧师们正商量着无比邪恶的阴谋诡计,而他们每个人身上都沾染着受到上帝严厉斥责的罪恶。这——还是我认识的教会吗?
更重要的是——我还是那个虔敬的牧师扬?胡伯吗?
所谓的情妇——
莱茵哈德打断了我的沉思:“扬!快点决定吧!我不能允许你这样出尔反尔!一旦古德曼的计划实施下来,我们每一个人都吃不了兜着走!”
我的大脑一片恍惚——我——真的是在这个教会之中吗?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事情!
“喂,扬!”一个牧师喊道。
“胡伯!你快点表态!”莱茵哈德催促道。
“这家伙肯定心里有鬼!”
“莱茵哈德,我们得——”
这些身负重罪的牧师谴责的声音此起彼伏,但随着我的意识渐渐昏沉,这些声音都慢慢消失了。
我又重新进入了那个无牵无挂、全然空明的世界。
在这个无所谓时间与空间的时空之中,我持续地存在着。
直到——这一刻。
“扬!”一个声音响起。
“哦,我——”我刚要反射性地回答,但是——
等等——
这——是谁的声音?
那么甘甜,那么直击我的心底。我迫不及待地睁开了双眼,要将那个人看个清楚。
那,那是——米亚,我的妻子,与我守护一生的唯一的、挚爱的妻子……
我的呼吸停止了。
这——真的是米亚!
她就睡在我身边,注视着惺忪睡眼的我,就像之前成千上万次那样。她还是刚与我结婚时的样子——那明亮的双眸,褐色的长发,以及高耸的颧骨,她是多么年轻呵,与我最后的记忆中的龙钟老态截然不同。
“你睡得真像个孩子。”她笑着说道。那笑容,就像春天野外的草地,弥漫着沁人心脾的芬芳。
我张开双手想要去拥抱。
但是——却扑了一个空。
我——再一次,进入了那个无欲无为的时空之中。但不像之前几次那样,我觉得自己似乎抱有莫大的遗憾。
灯光再一次将我唤醒。
“喔,你终于醒了。”一个声音说道,“你的朋友可比你快多了,看来你受到时间束扰流的干扰不小啊!”
“什么,怎么回事?”我揉了揉眼睛。
眼前是一张中年男子的脸。黑色的头发与眼睛,不高不低的鼻梁,恰到好处的面部轮廓,眼角略微有些许鱼尾纹,他年轻的时候应该是一个不多见的美男子吧。
“我是塞斯。”那个男人露齿一笑,“很高兴见到你,扬?胡伯,或者说——T。”
“可是——我记得——是米亚——”我一手拖着脑袋,拼命回忆着最近的记忆。那里好像有过米亚的身影。
“哦?米亚?那是你在一些时间束中的妻子。”塞斯手中拿着一块像是石板一样的东西,类似之前在我们所处的那个房间里能够显现出史前文字的石板,材质应该是一样的,但是大小有所不同。他用手抚摸着这块“石板”,一边看上面显现出的内容,一边说道,“嗯,不错,受到了三条时间束的干扰,最终还是打到了这里。其中一条有米亚出现。看来这个人对你很重要,很可能在你所经历的所有时间束中占有三分之一的比例,这真是了不起的比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