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6月8日(T的通讯九)
我们沉默了片刻后,伊奇说道:“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跟我们开这样的玩笑?”
“我是塞斯,藏土文明最后的留守站里唯一的管理员,我没有跟你们开玩笑。”
“那——你让我们去死,是什么意思?”我问道。
“因为你们想要到我这里来。”塞斯说道,“所以你们得去死。”
“为什么?”
“因为——这里不是那个世界的人能来的。”
又是一阵死寂。
“你——”伊奇的声音突然颤抖了起来,“你那里——是阴间吗?”
对方也沉默了片刻,接着却传来一阵奇怪的“格叽格叽”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像是笑声。
“从某种意义上说,你可以这么理解,对你的世界来说,我所在的地方的确是不可能接触的世界。但是——在这里,我依然是活生生的人”
“等一下,”我觉得有些不对劲,“你说——你是活人?”
“没错——”
“你是活人?活着的——藏土文明的人?”
“没错。”
“十万年前毁灭的藏土文明,竟然还有人活下来?”伊奇说道,“你们有多少人?”
“只有我一个人。”
“……”
“你们不相信吗?”
“你的意思是——你是藏土文明幸存下来的人中的最后一个人?”我问道。
“不——”塞斯说道,“自从藏土文明被毁灭后,就只剩下我一个人。”
“……”
我并不是一个思维很敏捷的人,但此时,我的头脑里却开始翻江倒海起来。
虽然我只是一个侍奉上帝的牧师,是以研究神学为己任,可在闲暇时,我对科学以及科幻文学也是颇有兴趣的。所以,当一个人告诉我他是十万年前那场劫难的幸存者时,我并没有先天地对这种看似无稽的言论进行拒斥,而是立即展现了几种可能性,能够解释这种言论。
第一种,他所谓的“活着”,并不是指**的存活,而是指藏土文明在当时高度发达的科技条件下创造了一台超级计算机,能够精确地复制人的大脑的所有神经元、突触以及回沟,能够把这个叫塞斯的人的整个大脑的结构完整地复制进入这台计算机里,从而也就保留了塞斯的意识,包括他的智能与记忆。这是许多科幻小说和电影里出现过的情况,复杂的计算机成为了人脑的外界设备。从这个意义上来说,他的确是活着的,只是身体早就消亡了。但是,如果是这样的话,藏土文明为什么不多造些这样的计算机,让更多的人的意识能够保留下来呢?难道是当天劫来临之际,他们只来得及造一台?只能保留一个人的意识?会有这么巧的事吗?
第二种,藏土文明已经达到了能够保持人体细胞活力,让人的身体组织得以不断更新,让人不再衰老的医学成就,从而使这个叫塞斯的人从**到灵魂都得以完整地留存下来。但是,一个很重要的问题是,他是如何解决摄入问题的?难道在十万年前就为他贮备了够吃十万年的食物和水了?考虑到他声称处于和我们所处的房间相似的另个一房间,那这种可能性就几乎被排除了。而且,这也与上一种解释存在一样的问题:如果藏土人能够做到长生不老,为什么只有他一个人活了下来?或者——我曾经听过这样一个关于异教徒的故事,那些没有信仰的人崇拜一株黑森林里的大树。而有一个长生不老的人就与那株树上连为了一体。那个人虽然无法脱离树行动,但他却因为得到树提供的永不枯竭的滋养而不会衰老与死亡。据说,他与那株树活了整整两千年。但这种近乎魔幻的念头在我脑海中也只是一闪而过。
第三种,藏土文明或许还达不到让一个人的身体经过十万年的岁月而完好无损的地步,但却有可能通过提供足够多的替换“元件”而让其能够存活下来。和玛丽·雪莱笔下的弗兰肯斯坦类似,他可能是一个拼装起来的人。所有的“元件”或者来自保存在冰柜里的藏土人的尸体,或者干脆是不会腐坏的机械装置。但是——即使人身上的任何一个部件都能够更坏,大脑的独一无二性却不容置疑。更换大脑,不仅不可能,而且无意义,这等于是换了一个人。
第四种,他存在的地方属于一个我们无法立即的时空,在那里,这个世界的物理、化学以及生物规则都不再适用,而人的生命的长度也将超出我们的想象。不过,这种时空的理论对于我这样的门外汉而言,可以思考的也只能到此为止了,对于其可能性的猜测和判断也无法再深入一步了。
很奇怪,在那短短的几秒钟时间,我竟然能够这么清晰地梳理出关于能够活十万年的人的理论,这让我自己也感到不可思议。
“这怎么可能!”伊奇一声大叫打断了我的思维,“你去唬小孩吧!怎么可能有人能活十万年!”
“如果说我活了十万年,这既正确,又不正确,但我的确是藏土文明的最后幸存者,这是毫无疑问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