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妃大典如预想中隆重盛大。
祭天仪式过后,妲己穿着鲜艳的红衣从殿外步入大堂。一路上,钟鼓的轰鸣不绝于耳,娇艳的鲜花、华丽的罗裙、众人艳羡的眼神都没能吹散妲己眼中的阴霾,因为她看见了一个人。
一个淹没在人群中始终没有发声的少年。
没想到再一次遇见,我已成为别人的新娘。
再也不敢迎接他炽热的目光,妲己的泪水流出来,滴在她走过的红毯上。
帝辛牵过她的手,露出久违的笑容。在众人的欢呼声中,只听得内监的宣旨声高亢刺耳:
“王令:苏氏妲己,贞贤淑德,今敕封妲妃,与天同庆!”
众臣跪呼:“万寿无疆!”
帝辛难掩内心的喜悦,大袖挥出:“孤王特准:于九间大殿设七日流水宴席,孤王与众卿家一醉方休!”
众臣跪呼:“万寿无疆!”
妲己冷眼看着这一切,这场典礼和谐的外表下实则暗流汹涌。这些捧场的大臣少有忠正耿直之士,那些坚持将妲己治罪的直臣大多称病拒不观礼。
也好,越多人缺席,自己这“妲妃娘娘”之名就越不正,名不正,就能挫一挫老狐狸的锐气。
然而让妲己觉得尴尬的是,帝辛丝毫不在乎那些没出席的大臣,反倒一劲儿拉着她,搂着她的肩膀问长问短。
他告诉她,你作为新封的妲妃娘娘,会独有一间富丽堂皇的寝宫,号曰“梨落宫”。
一会儿当所有人转去九间大殿的时候,妲己必须移驾梨落宫等候帝辛宴饮归来。
她看见殿下的哪吒不同寻常,他的手掌闪现着一团若隐若现的光芒,里面的红缨枪已经映出淡淡的红色。她感到他在用眼神告诉她:我带你走!
就在他往前迈出一步时,妲己对他使了个眼色,泪水盈盈地摇摇头:不可以。
他没有再往前走。
对不起,哪吒。我不能跟你走。
帝辛在她耳边说:“美人,乖乖呆在寝宫里,待孤王宴饮归来,一定会好好……”
声音就断在了那里。
然后就感觉自己的脸被亲了一下。
她慌忙地看向哪吒,哪吒的眼睛已变得血红。他再一次迈出了步子,却被身后的殷郊抓住了衣袖。殷郊用严厉的眼神暗示他:退回去,你这样会害了她。
帝辛的笑声响彻大殿,在众人的簇拥下移驾九间殿。
其余的人都走了。
她迟迟没有走。
他也没有走。
殷郊对他说:“快走,会让人怀疑的。”
他一双深深的眸子里,涌动着无尽的忧愁。他呆呆地看着坐在大殿上的妲己,他们之间只有数丈之遥,可这却成了他们之间最遥远的距离。
如果当初知道你会成为帝王宠妃,我是不是应该带着你远走高飞?
那一天,他不知道是怎么走出大殿的。眼前都是妲己的脸,妲己楚楚可怜地看着自己,忧伤的眼神让人心碎。
直到寅初时分,帝辛才从九间殿回到梨落宫。
卧房的门被粗暴地推开,内监搀着喝得酩酊大醉的帝辛走进来,跌跌撞撞地来到床前。
妲己被这一声惊醒,一下子坐起来,冷冷地看着他栽倒在床上,兀自说着听不清的胡话。
满头大汗的内监纷纷退下,紧接着,四五个中年女婢围了上来,跪在妲己的脚边。
妲己被眼前的景象弄得一头雾水:怎么回事?
只听为首的婢女对她说:“请妲妃娘娘准奴婢为大王宽衣。”
原来是宽衣。
妲己暗暗松了口气:“请便。”
没想到她接下来说的话让人心惊肉跳:“今夜是大王和妲妃娘娘的洞房之夜,料知娘娘年少,不谙此道。请准奴婢为您完整演示如何服侍大王,以便使您尽快掌握侍主之道。”
妲己震惊了:这,这万万不可!一想到要目睹帝辛和这宫女之间种种不堪入目的场面,她就吓得耳热心跳。
这个主意被她一口回绝:“不准!”
婢女有些意外:“娘娘……此乃惯例。”
妲己黑着一张脸:“今日大王酒醉,就让他好好休息吧。你们退下吧。”
几个奴婢面面相觑,只好说:“那就不打扰大王和娘娘安歇了。奴婢明日再至。”
明日……
明日也总好过眼前,能挡一时算一时吧。
妲己挥挥手,她们纷纷退下了。
偌大的寝宫里只留妲己和帝辛两个人。她不敢吹灭灯火,和衣躺在枕上。旁边的帝辛鼾声如雷,搅得她心烦意乱。
不知过了多久。
清晨的阳光洒进了帷幔,鸡鸣声响,妲己从不安稳的睡眠中醒来。烛火已经燃尽,余下点点残痕缠绕在烛台上。
她坐起来,轻轻地揉揉眼睛。帝辛仍然在酣睡,连昨晚的衣服都没有脱下。
不伦不类的洞房之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