郊区山地。
中午时分,溪水潺潺的山谷中起了薄薄的雾,四周异常地寂静,连平时最不甘寂寞的鸟儿也停止了聒噪。
大寺安纯中佐伏在一座矮墙后面观察敌情。在他的望远镜里,一溜时隐时现的人影借着晨雾的掩护正朝他的左翼阵地悄悄迂回运动。
大寺安纯是鹿儿岛县人,日本陆军预备士官学校毕业。他一直梦想着在战争中建功立业,因为战争时期的军人与和平时期大不相同,和平时期的军人可以衣冠楚楚像政客一样坐在高级房间里高谈阔论勾心斗角,战争时期军人是用战功和业绩去铺平通向将军的成功之路。大寺安纯心中向往的,显然是后者。
但是自从切身实地的参加战争后。他已经发现了,战功并不是那么容易取得的。
在奉命防守这一带之后,大寺安纯亲自带领部下观察地形。他发现这里四周沟渠溪流密布。适宜步兵隐蔽运动,而一里开外有片树林。树林前后的小河边长满茂密的芦苇。凭着一个职业军人的直觉,他预见萨摩军将向政府军阵地发动偷袭,而树林和芦苇又将成为掩护敌人偷袭的必经之路。
现在的情形果然不出所料,他的预见得到证实。
望远镜里,那一溜长长的人影还在悄无声息地运动,其尖兵已经越过树林开始向政府军所在位置的侧背迂回。一位少尉在他身边悄悄耳语道:“……敌人来得还真不少啊!要不要正面再加强一下?”
大寺安纯摇了摇头,昨天他只往树林里放了一支小部队,阵地前方埋伏一队人马拦截敌人退路。他预料偷袭的敌人只是小股助攻。而主攻方向仍将摆在阵地正面。
“等敌人进入伏击圈,听我命令开火……一定要抓几个活口!”
根据大寺安纯的经验,萨摩军的抵抗比较疯狂,他们往往战斗到最后一个人,连伤者一旦被俘也会想尽办法自尽。这种誓死不降的战争精神一度成为神话在政府军队里流传,而政府军的表现则恰恰相反。
尽管出现在面前的敌人仅偷袭部队的人就有不少,而且全是一水的法式格拉斯步枪,看起来比政府军要厉害得多,但是大寺安纯仍然决心打败这些敌人。
“嗖!”随着一支信号火箭升空,猛烈的枪炮声立刻打破黎明的寂静。敌人中了埋伏。丢下许多尸体向后溃逃。政府军官兵从四面八方的埋伏地点钻出来,他们呐喊着扣动板机,好像痛打落水狗或者围追堵截小偷一样。用子弹到处追逐那些陷入重围的敌人,把他们一个接一个的打翻在地。
此时阵阵山风吹来,雾霭散去,大寺安纯这才惊讶的发现,萨摩军的人数要比他原来预想的多得多。
“上!给我上!”一位萨摩军军官高声叫喊着,挥舞着手中的武士刀,驱使在政府军的排枪打击下已然乱成一团的萨摩军士兵向前冲锋。
政府军士兵们叫喊着,不断放着枪,子弹雨点般的朝萨摩军飞去。萨摩军的队形很是密集,一个人挨着一个人。结果在政府军排枪的射击下,瞬间倒下了一大片。政府军的山炮在这时响了起来,一发又一发的炮弹飞了过来,落在萨摩军的队伍后方,萨摩军顿时死伤一片,队伍变得更加混乱起来。
而就在这时,伴随着阵阵喊杀声,大队的政府军冲了出来,向溃退的萨摩军发起了反冲击。
萨摩军到达京都近郊之后便气势汹汹的发起了大举进攻,政府军基本上采取了守势,但这一次,则是个例外。
面对萨摩军的进攻,政府军在和萨摩军交锋数次之后,也渐渐摸清了萨摩军的战术。野津道贯总结的经验说,萨摩军的战术核心一言以蔽之就是主动进攻,和他们一样,“进攻”二字也是效法普鲁士陆军的日本陆军所尊奉的。但是萨摩军的进攻有着的致命弱点,就是战术呆板雷同,很少灵活变化,比如从哪里出击,往往原路返回,不肯轻易改变路线等等。根据萨摩军作战的特点,野津道贯和京都守将种田政明少将精心设计了一个“引蛇出洞”的战斗方案,准备把萨摩军主力引诱出来予以消灭。
现在看来,这个计谋果然奏效。当萨摩军不辨虚实就嗷嗷的发动攻击时,日本军队先以步枪突然开火,给萨摩军以迎头痛击,然后炮弹从天而降,封锁其退路,落在预设区域内,炸得萨摩军鬼哭狼嚎伤亡惨重。接着便是步兵发起冲锋。
日本记者山本彻一这样记述自己见到的情景:
“……我们的部队里有很多是新兵,他们好多人都是在训练营训练时,突然被紧急集合,然后连夜行军,来到京都的。他们多是农家子弟,但在面对敌人时的勇敢表现。并不比武士出身的军人差。”
“我们防守的阵地位是敌人主力救援被围攻的前锋部队和进入京都的必经之路。新兵是在下午进入阵地的,他们看见的所谓阵地其实就是一道约三百米长的小土坎。军官们用马鞭在阵地后方的空气中划出一条线来警告说,任何人不许后退。擅自逃跑者就地正法。”
“新兵上战场第一件事就是挖工事。”
“村上兵曹指点新兵说,构筑工事可不能偷懒啊。挖得深才藏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