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墉州回返京都已有不少时日,这段时间以来,每天朝会的主要议题仍然是两个:平南疆;征北狄。南疆的战事到如今仍然是胶着状态,至于北征之事,每次朝臣们也都是口头上说说,大家心里也都清楚,南疆一日未靖,大唐便一日无法北上,总不能拉开两条战线吧。朝廷虽然银子不少,但如果真这样做,那和找死没什么两样。现在不光要尽快的平定南疆,更重要的是还要防范北狄的再一次入侵。虽然墉州一战,耶律延光折损了不少兵马,但大家都知道,并未伤其根本,北狄完全有能力卷土重来,只不过耶律延光吃了这么大一个亏,而且对于秦鹏那神鬼莫测的能力很有些忌惮,想来应该不至于这么快再一次发动攻击。
大唐军士既已发了“黥面”毒誓,北征是迟早的事,尽管每次朝会大家都会嚷嚷一番“血债血偿”之类的话,但大多也是发发牢骚,大唐最有发言权的几个人对此都表示了沉默,民间对于北征一事更为热切,相比于南疆,民众们普遍更仇视北狄,原因无他,这次战争是北狄人一手挑起来的。对于唐人而言,我不欺负你算好的了,你竟然还敢欺负我,那我就将你打死。这种彪悍的甚至有些朴素的观念始终深刻在每一个唐人的骨子里,他们不好战,但并不害怕战争。民间呼声越高,朝廷压力便会越大,再加上有人有意无意的推波助澜,皇帝李天易心中忧烦,今日早朝的时候又发了一通火,待到散朝后,他想了想,换了衣服,带着太监李德辉朝公子的住所走去。
公子在朝中并无任何官职,虽然大臣们都知道这个年轻人是真正的无冕之王。李天易在宫中为公子置办了一套不大的宅院,但他仍习惯居住在京都郊区自己的房子里,用他的话来说,远离那些蝇营狗苟有助于修身养性,但他似乎一直都在参与这些阴谋阳谋,皇帝嘴上不说,但心中也明白公子这是在极力避嫌。
两人轻车简从,从德瑞门出发,沿途遇到过好些民众正在聚众“辩难”,所言所论针对的主要还是朝廷北征一事,李天易神情便有些郁郁,李德辉低声出言安慰,就这样走走停停间,公子的住处到了。
这个院子很大,除了公子本人外,另有留个家丁,一名厨子,一个花匠和一个老管家。管家看到皇帝后,并无出现任何吃惊之色,他平静的让开道,李天易也不多话,径直走向大厅。
书房内,公子正蹙眉看着些什么,他的神情很凝重,在他面前平摊着一张纸,上面正是流云亲手所绘制的一幅图,另一页纸上面,简单的写着几句话,意思也很清楚,秦鹏就是被困在了这样一个地方,马德和萧楚寒他们不懂阵法,想要得到自己的帮助。
公子涉猎极广,但于阵法一途并无太多研究,只不过三人之中,自己算是了解最多的,马德此次来信,怕也是着实无奈之下不得已的举措。
皇帝直接进了书房,李德辉自觉的留在外面,公子也没料到李天易会突然来访,愣了一下,然后起身给他倒了杯茶,这才说道:“今天怎么有空来我这里?”
皇帝苦笑,轻啜了口茶水,说道:“还不是被那一帮混蛋逼的?成天嚷嚷着要北伐,搞得我都没什么脾气,这帮白痴,难道不知道如今南方战事不利?”
公子笑笑,没有说话。
“哎,怎么才几天不见,看你的神情似乎有大事发生啊,究竟怎么了?”皇帝这才注意到面前的这个年轻人浑不似以前那般轻松随意,他脸上甚至有些憔悴之色。
“秦鹏被困在南疆了,我正在想办法。”
“什么?秦公子被困?谁人有这么大的能力?”皇帝闻听此言后有些惊诧,虽然和秦鹏接触不是很多,但他也清楚的知道那个人有多大的能力,此刻乍闻他被困,皇帝除了惊诧外,更多的却是疑惑。
“并非是某个人,而是一座大阵……”公子神情间有些疲惫。
“阵法?那更不可能啊。据我所知,当今世上对于阵法的研究上,秦鹏算得上是第一人,这世上又有什么样的阵法能够困得住他?”
“话虽如此说,但……唉,这件事比较复杂,一时半会儿也给你说不清楚。对了,你今天来是不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如果没什么大事的话就赶紧回宫,我还要再好好想想,这两天可没空陪你下棋……”
在当今皇帝面前敢这样和他说话而李天易又丝毫不动怒的人唯有公子了,皇帝多少有些尴尬,他刚想起身,李德辉便走了进来,开口说道:“若说本朝中人对于阵法的了解,其实也并非没有。大学士镜阳还是多少懂得一些的,只不过他研究的多是一些五行易理和阴阳八卦之术,但万变不离其宗,如果实在没有办法,可以找他问问看。”
公子微微蹙眉,在他的印象中,似乎并没有听说过朝中有这样一个人。
“镜阳先生是先皇的老师,现如今已有一百七十岁的高龄了,此公早已致仕多年,但也是个闲不住是主,他身体硬朗,耳聪目明,如今正在帮文轩阁的史官修撰历史。”李天易看到公子的不解,这才出言提醒。
“说起镜阳先生,那才是真正的大儒,他为人低调洒脱,从不拘泥于儒学的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