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写的,上次的是,今次的也是。”盲童说道。
“他明明已经死了!不可能!“
“死了的人也能给活着的人写信。而我们,就是负责把死人的信交给你们的人。”盲童道。
“你们是什么人……,你是不是鬼?”单眼阿四说完,一股寒气自脚底升起,迅即游遍他的全身,一阵冰寒。
“饶四,你二叔把这东西交给你。还托我带口信给你。”
“你是什么人,是不是人?快说?”阿四追问道。
盲童现出不屑的神情:“我不是鬼,也可以说是鬼,我可以自由来往于阴阳之间。你叔的确是死了,但不妨碍他通过我把他想说的告诉你。”
顿了一下,盲童道:“你没有听过幽冥镖局吧?”
单眼阿四茫然摇头。
“阳间和阴间不能互通,凡夫俗子就是靠烧纸,以为凡烧的能到阴间,可惜这些物事在阴曹地府走一回,能到所奠之人手上的寥寥可数。阴间冤鬼想告知家人冤情或其他未了心事的,亦无法逾阴阳间鸿沟。真正能帮他们达成心愿的,就是我们的幽冥镖局。”
盲童露出两只尖锐的虎牙,又露出诡异的微笑道:“阳间有了镖局,这些爷们死后也没闲着,在阴间也创办起幽冥镖局。替人运财,传物、带讯。不过能让幽冥镖局办事的,可不是一般人能够。”
盲童从怀中取出一块物事,说道:“这是你二叔交给你的。”
单眼阿四接过,原来是一块上好古玉雕成的玉佩。古朴温润,纹理粗拙,寥寥几笔的利刀刻出一个人像。阿四细看之下,那人像和昔日厢房里面的泥像一模一样。依然豹眼凌凸,狮鼻喷张,獠牙俨然。单眼阿四方不得不信,知道这确实是二叔之物。
就在此时,单眼阿四骤觉身遭一寒,似烟似舞,笼罩两人躯体。那盲童身形一直,稚嫩声音说道:“饶四,且听口信。”白白的眼球上翻,忽然换了一把苍老的声音。
“阿四,是二叔。”盲童开口道。单眼阿四骇然,虽然多年未听,他依然辨认出的确是二叔的声音。土家地区本来就多神鬼异事,单眼阿四从小都听过返魂的故事,却未料今朝亲身经历,给他的那种震撼依然巨大无比。
他颤声道:“二叔,真的是你。”
二叔叹息一声,蕴含苍凉感慨又有点不甘。“不知从何说起,时不我待,长话就短说了。”
“阿四,本来此事与你无关,但你身世注定无法独善其身。二叔当年粗通玄术,长毛起义的时候,跟随湘军江忠源将军征讨长毛。也算有点辅弼之功吧。太平天国覆灭后,二叔回到家乡。详情就不便细说了。此事让你牵涉其中,本来就不是我的初衷。但是你又是唯一可托付之人,千难万难的重任都只好嘱托你去完成。
“二叔本打算在寨中善终,未料冥冥中自有定数。二十余年二叔一直守护着一些关乎天下大势的物事,以免奇祸再起。孰料庆父不死,鲁难未已。二叔虽以身殉,但依然阻碍不了大变的再生。这两年来,二叔魂魄游离在山寨附近山水之间,人鬼之间,反而理清了人生间诸事纷争的根源。现在为叔有一事交托给你,你切实听好。”
阿四凝视盲童,此刻他的眼中,只见二叔站在跟前,敦敦善嘱。“二叔,有什么未了的心愿,交给我来办吧!”“方才交给你的古玉,实际是一副度牒。妖魔邪孽均忌惮此物。此外,它也是你这次完成为叔所托的要诀。铁笔峰上,有一隐秘峡谷,当月圆之夜,山泉溢满时,就会浮出三座石塔。根据石塔位置,潜到峡谷深处,有一水墓。里面有一大七小石棺。大石棺被八道金锁锁紧,万万不可在途中打开。全部石棺你都一并取出来,帮我送到广西的十万大山的紫荆山天王殿,交给一位聋哑的道士。那道士也有一张你手上的度牒。天下苍生的性命,可能就系于你之手。二叔知道为难你了,但你也并非常人,这也是你命数使然。相信你也能够完成二叔的交待。”
单眼阿四道:“我不过是一个大字不识的打铜匠,听二叔你这么说,真的是万万难以做到。单说在铁笔峰寻出石棺,不知从何做起。”
“有钱能使鬼推磨,还记得那间我平时不让你进的厢房吗?我出事前曾布置成灵堂,里面藏有金银财宝。寻棺送棺,处处凶险,妖孽环伺。以你目前凡身肉胎,断难承此大任。不过,阳间不乏专吃这行饭的幽冥镖局,其间多有能人异士,寻一家可靠的和他们一起上路吧。”
“幽冥镖局?”阿四在跟盲童交谈中第一次听到,现在又一次听到。
眼见盲童浑身晃动不已,双手在胸前挥舞。听到二叔声音急道:“时间太久,小兄弟灵力有限。不可久留,二叔言尽至此。勿辜负为叔厚望。天下苍生,命悬尔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