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这也是笔不能省的开支。”
“您说得没错,夫人。”塞缪尔立刻表示了他的赞同。新长成的橡木能赋予葡萄酒一种类似可可的香气,比较微妙,所以感觉因人而异。看起来似乎无关紧要,但少了这种香气,酒就不是好酒了。
维克托难得正面同意了一次。“我现在已经闻到那种心醉的香气了。”他顿了顿,又道:“夫人,您真的不是在吊我们胃口?您都说了这么多,难道我们还不能一尝究竟吗?”
勒梅尔夫人吃吃一笑。“想看您着急一次可真不容易,”她说,略带揶揄口气,“这说出去的话,可就是我的荣耀。”虽然话这么说,她还是吩咐了跟在一边的仆人,去给他们拿点正在陈酿的酒来品。
这时代,凡是家里有点地位或者资本的,人人都是品尝葡萄酒的行家;更别说在场的几个。就算夏尔换了个身体,也足以凭借着记忆中未来的历史积累搞定这件事。因为酒本身不错,他只随意地提了几个小细节,却足够一针见血。
因为原主的技能全点在了吃喝玩乐上,没有人觉得这有什么奇怪的。勒梅尔夫人总算忘记了之前在餐桌上的那种寒气,笑容满面地谢了他,准备再去拿几瓶酒。塞缪尔自告奋勇,要帮她一起找,毕竟窖藏实在太多。
两人这么一走,唯一的仆人要给他们举烛台,也离开了。
夏尔看了看酒窖两边台座上的蜡烛。勒梅尔夫人邀请他的原因里有些不能启口,现在也是吗?
“总算只剩我们了。”维克托说。
他声音不大,还懒洋洋的,但夏尔没忍住瞥了他一眼。好嘛,人一走,又病发了!
维克托可不知道夏尔在心里这么吐槽他。他把手里的水晶杯随意地搁在一边,人也靠上了墙,丝毫不介意这么做可能有土灰弄脏他的名牌手工定制外套。“其实我刚才就想说了——纪尧姆回巴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准备还掉你们的那些债务吧?”
夏尔没说话。维克托可以肆无忌惮地说实话,但他不行——他还没到那种说什么就是什么、没人反驳的程度。既然如此,不如听维克托把话说完,他再考虑对策。但作为回应,他也把酒杯搁在台上,表示洗耳恭听。
维克托眼里闪过一丝赞许的神色。但光线太暗,这并不明显。“但我猜,无论纪尧姆开始说什么,最后他都只需要偿还那些到期债券的利息而已。因为那些人不知底细,再加上你们最近风头盛,肯定不会让你们立刻还。”
夏尔注视着维克托,做了个请的手势。
烛光衬着夏尔俊秀、却没什么表情的脸(人前总是笑容可掬),维克托有点心痒。他暂时压下了这种感觉,保持和之前一样的语速,把话说完。
“还远远不止这样。如果纪尧姆和你都显得成竹在胸,那些人肯定会争先恐后地对你们示好。至于方式,也可以预料——利益结成的关系最可靠,不是吗?不用你们开口,他们自己就会提出来降息之类的方法,更有可能是追加投资。”
“如果我没算错,葛朗台家的资金缺口在一百万法郎左右。这让一个人拿是个大数目,但分散开来就容易多了,毕竟想爬上去的人从来不少。以纪尧姆在巴黎商界的良好信誉,这事没什么难度。”
“只要你们在十月之前筹到这笔钱,那一万五千桶酒就没有任何问题了。有钱怎么可能买不到酒呢?谁不喜欢金子?”
说到这里的时候,维克托笑了一声。是他惯常的笑法——猛一看没问题,仔细分辨就能发现其中隐藏的不屑。
夸大一点,直白一点,这意思就是:愚蠢的人类!
但他话还没说完。
“最后,年底时公爵的定金到账,在交付第一次之后还会付清全部款项。这些全是现钱,足质足量的金币。只要你们收来的葡萄酒价格合适,连本带利地还掉债务是肯定的。不过在收价方面,我倾向于相信你已经为此做好准备了。”
夏尔依旧没说话,因为这确实是他的计划。
他对他能瞒过大部分人有自信,但一个只见过他几次的人却能准确地和盘托出!就差一点细节,但如果对方惦记着,被发现是早晚的事情!
“不说话的话,我就当你默认了。”维克托说,拖长的尾音在相对密闭而阴暗的空间里产生了些微低沉的共振。
夏尔很想反问维克托,戳穿这个到底有什么好处。他当然不以为维克托准备从中作梗,因为那维克托就没必要和他说这么清楚;但一百万对维克托这样的大投资人来说根本不算个事,大家心照不宣不就完了?难道维克托就是要显示自己的头脑吗?也没听说维克托有这种爱好啊……
可等夏尔再次对上维克托的眼睛时,却发现对方深褐色的虹膜几乎变成了黑色,不知道是因为背光还是因为什么别的原因。烛火微微一闪而过的流光映在那双眼里,却像是即将脱笼而出的野兽,势在必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