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还在路上缓缓前行,无论是日照当空,还是繁星满天,一行人就这么走着,仿佛不知道疲惫,也仿佛没有尽头。走在天地之间,安详静默,仿佛融入这自然。
“得得得——”一阵琐碎的马蹄声踏破这份宁凝,如同一片树叶落进那如镜一般的湖面,泛起涟涟波纹。
骑马的人在马车前一丈远便跳了下来,跑到马车旁边,单膝跪地,拱手道:“启禀大人,前方村子发生了瘟疫,当地县令已将此村前后封死,马车恐过不去。”
李彦点了点头,示意马车停下,却没有说什么。
不久,又听见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渐行渐近,为首的一人,头戴黑色的软翅帽,身穿绿色官府,脸方眉浓鼻挺,表情严肃最新章节。
跟在那人后面的几个做文人打扮,几个做捕快打扮,不过神情都如那人一般严肃。
“安庆县令余晖照叩见宰相大人,不知大人驾到,下官接驾来迟,还请恕罪!”领头的那人下马叩首道。后面的人也跟着跪了一地。
李彦微微一笑,当年他为监察御史,巡按永州时,曾与余晖照有过一面之缘。不想多年过去,自己已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而余晖照依旧守着安庆县,磕磕碰碰。
“凭余大人之才,何至于此——”李彦讶然问道。
余晖照也是一眼认出当年舌战难民的李彦,却摇头道:“大人若想知道,下官可与大人促膝长谈三天三夜,不过此时安庆百姓性命要紧,还请宰相大人施以援手。”
李彦点头赞叹,从袖中拿出官印,转头向笑官道:“速速将此事办妥!”
“是!”笑官弯腰接过,与老七二人便调转马头,绝尘而去。
余晖照怔怔地说不出话来,李彦说做就做,半点不拖泥带水,倒让他觉得有些无法适从。为了此事,他已经将刺史的大门给踏破了,得到也不过一两句话不能兑现的话而已,几曾见过李彦这么爽快的大员。
“余大人也去忙去吧,百姓为先,本官就不必你们伺候了。”李彦挥手道,重又坐回马车内。
“是!”余晖照听了李彦的话,半刻不敢耽搁,骑上马匹,带着众人便走了。
旁边的侍卫忍不住嘀咕了一句:“怎么都走了,也不留个人给我们做向导,现在城里乱糟糟的,让我们怎么走?”
李彦听了,微微一笑,这或许就是余晖照虽有才却不能升迁的理由吧。
“进城,走一圈!”李彦道。
“大人,这城里正闹瘟疫,我们还是忍耐片刻,在外面扎帐住下,小的们给大人去打些野味来烤着吃,如何?”侍卫听言,忙劝慰。
李彦担忧道:“正是因为城里正闹瘟疫,我们才要如此。看余大人的颜色,已经好几天没合眼了,随时都有崩溃的可能。他们尚且如此,城中的百姓更是不堪。我们此去,正是让他们重新鼓起勇气,给笑官争取更多时间,好营救更多的人。”
侍卫感慨拱手道:“大人说的是。”
李彦点头道:“在其位,谋其政!我现在既然还是大明的宰相,就不能弃大明的宰相于不顾。走,进城——”
侍卫毅然点头,催促马车,快速前行,一路如镖车一般,喊着嘹亮的号子:“宰相巡按安庆县——邪恶趋避——”
余朝晖正领着一帮属下四处查问情况,没想到李彦竟如此大摇大摆地进来了,且高调如此。心有所感,对李彦不禁升起一股恭敬。
“大人,这宰相也太过小心眼了吧,不就是没有留人招呼他,至于如此睚眦必报吗?难道不知城中瘟疫横行,为了面子不要命了?”旁边一身武装的县尉忍不住讥讽道。
主薄却收起手中的折扇,摇头叹息道:“阮兄此言差异,宰相此举并不是来给大人难堪的,反倒是来帮助大人的。阮兄请想,瘟疫爆发,已经持续十多天了,死了数百人,刺史不问,朝廷不管,你我早已黔驴技穷,县城中的百姓早已做好了等死之心。治病更需医心,不然再好的药也没有用处,宰相大人此来正是医百姓之心的。”
县尉犹自不信,又听那侍卫叫声渐近,余晖照突然起身,道:“走,我们迎接宰相大人,摆上香案。”
“是!”县尉不得已与众人一起,拱手答道。
李彦的马车走到时,余晖照早已领了大小官员跪拜着等候,两旁的百姓见了,脸色也闪出一丝希望的光亮,默默地跟在余晖照等人的背后磕着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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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下马车,李彦第一个将一位年过八旬的老汉扶起,道:“我大明皇帝,一向以仁孝治天下,小子虽然懵懂,但也知不该让长者折腰事己,快快请起。”
老汉即便头昏眼花,耳朵还算好使,也知道站在自己面前的便是当今的宰相,心中激动可想而知,被李彦扶住的双手颤抖不已,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这——”
老人颤颤巍巍,终究还是站了起来,任由李彦扶着,回到茅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