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浚头戴束发金冠,身穿亮银鱼鳞甲,胯下赛风追日千里驹,腰悬日月乾坤剑,后背轩辕弓,手拿金攥提卢吸水枪,剑眉星目,立于城上,威风凌凌。
半月来,楚军突然杳无音信,方圆百里,探子怎么也探不到,吴浚一腔热情渐渐冷去。
“走!”吴浚轻拍马背,千里驹前蹄轻抬,便犹如枯叶落地,飘飘荡荡落下城墙,稳立渭水边上。守城将士见了,惊为天人。
一路沿水漫行,老乞丐突然从水里冒出头来,手中抓着一只活蹦乱跳的大白鱼,笑呵呵地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向吴浚打着招呼。见吴浚置之不理,干脆坐在水面上,随波漂流而下,一丝不苟地研究起鱼来。
“自来立志,少小去乡邑,扬声沙漠陲。而今于愿已足,却说不出心中之滋味。”吴浚自嘲笑笑,“出京时,何大人听闻皇上封我关内路节度使,不禁感叹,又遇卧龙之劫,至今未明其理,不知老者能解惑否?”
“诸葛孔明出山之时,水镜先生曾言,生逢其主,但不逢其时。”乞丐皱眉将鱼往水中间甩开,嘴允手指,想是被鱼咬了,接着道,“卧龙为蜀,虽鞠躬尽瘁,然终出师未捷身先死,大志未酬。听老狐狸这么一说,叫花也觉得怪怪的是”终觉费力,摇头不再细想,捞着水中藻草解闷。
“生逢其主,但不逢其时!?”吴浚喃喃重复道,“罢了!一啄一饮,莫非前定!”
吴浚轻夹马肚,千里驹会意,脚踏如风,朝伏虎山而去,绕过险要处,约几里光景,眼前豁然开朗,茫茫长草,青翠欲滴,一望无际。
“原以为,边关困苦,风沙起,天地暗!却没想到有如此美景,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底现牛羊。”吴浚眼中一亮,大喝一声,“驾!”
千里驹似乎能感受到主人的快乐,更是惊掠如疾风如闪电,撒着欢儿飞跑。
老乞丐搔着头跟在吴浚身后,抱怨道:“李猴儿让我来哄这小娃儿做什么?不就是个杨相,我抓个给他就是了,何必如此麻烦?难道不知老叫花上山擒虎易,开口告人难么?”嘴里如此说,却知道李彦另有深意,无奈地跟在身后东奔西跑,“晕了,也不知他是我徒弟,还是我是他徒弟?”
吴浚跑了一圈,还是觉得放不开手脚,意兴阑珊,怏怏抱怨。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却没想到淡如白水,静似清晨。何来流膏润沙漠,溅血染锋铓,快哉快意?”
“忍耐!娃儿,这是边关守将最基本的功课!然需夕惕若厉,定时静如处子,战时动如脱兔!”老乞丐说得舌头打结,说医论病,还可以胡诌过去,这些治国训人的道理,却怎么也说不齐整,不禁头皮发麻,摆摆手,离了伏虎山吴浚,找个安静的地方喝酒去了。
吴浚眼见乞丐离去,嘿然一笑,却又疑惑:“究竟是谁对我如此感兴趣?能调动相宗的人,除了何常在,难道还另有其人?奇怪!奇怪!”
江州刺史衙门。
“没有!”家丁甲,“没有!”侍卫乙,“没有!”捕快丙。
这两个字,陈恪今天已经听得太多了,杯子摔了,椅子扔了,桌子掀了,奴才打了,自己也快疯了。
“还有没有其他的?”陈恪咆哮起来,面目狰狞,犹如魑魅。
家人,衙门,厢军,陈恪已经调动了他所有可以调动的力量,然而江州找了,关州找了,并州找了,关内路几乎翻遍了,陈贤就这么凭空消失了。一个那么大的人,陈恪十分怀疑底下人有没有在认真仔细地找。如果可能的话,陈恪真想把关内路,甚至全大明,放在自己的手掌上,他要每个角落都细细地翻一遍。然而事实,他没有这个能力,不得不依靠眼前这些不可信的人。
“没有!”底下人无奈答应。
“滚,再没找到少爷,你们也别回来了。”
然后,陈恪的世界清静了,出去的人都没再回来。一家天伦之乐仿佛还在眼前,然而今时今日独留自己空悠悠。
“小姐呢?”陈恪千不该万不该节外生枝再喊这么一句,由此不得不继续接受命运的摧残。
“回老爷,在房间休息!”门外的丫鬟吓得脑筋也直了,哆哆嗦嗦好半天,就吐出这么一句实话,却又不对的话。
陈家连遭变故,陈欣怡终于熬不住,病倒了,这段时间一直住在后院,不曾出门。馨儿跟随伺候汤药,也是顷刻不敢离其左右。是以主仆二人,对外面发生的一切,两耳不闻。今日病体稍愈,出门便惊噩耗,慌忙赶来大堂,恰好听见陈恪的问话。
“爹爹,你找我”陈欣怡也是命中注定逃不过这场劫数。病体慵懒的她,双眼如蹙,脸色发白,行动似弱柳扶风、西施捧心。
“哼!你眼里还有我这个爹?也不看看,都什么时候了”陈恪见她样子,还以为是睡过头了,气更是不打一处来。
“爹”陈欣怡从小乖巧柔顺,被父亲捧在手心里,何曾受过如此责骂,不禁委屈泪流,期期艾艾,“女儿女儿”
陈恪心乱如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