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州除有大运河,另有大小河流无数,素有“水在州中,州在水中”之称,富家翁沿水建厦,各式各样,鳞次栉比,却又错落有致,琳琅满目,成就了江州独特的风景线。
老者一袭白衣,一头白霜,一脸沧桑,望着河面上渔船穿梭,侬歌此起彼伏,不禁留恋感慨。
“死去原知万事空,但悲不见九州同。王师北定中原日,家祭无忘告乃翁。”老者喃喃自语,转首对书生道:“夫子已是古稀之年,此去也不知还有没有机会回来”话未完,便又咳起来。
书生口拙嘴笨,只是扶着老者,哽咽低头不言:“夫子”
老者拍拍书生的手,继续道:“只是还有一事放心不下,还望喻儿勉力为之。”
书生扶着老者不敢稍动,道:“夫子有事但请吩咐就是!”
“夫子晚年得女,名周瑶,然国乱家破,只得背井离乡投靠天朝大明而来,却祸不单行,正遇明楚大战,又被冲散了。夫子虽天南地北多年寻找,却音信全无!唉”老者叹息一声,声悲语哽,又咳嗽起来,哆哆嗦嗦从怀里掏出一张画,指给书生道,“此物乃夫子女儿身上的长命锁,乃夫子亲手打造,天下独一无二,喻儿按图索骥,若是能找到,定然帮夫子照顾好她。夫子在此谢过了!”
老者正要作揖,书生已跪下来砰砰响磕了十来个头,道:“夫子的女儿就是学生的女师姐,学生一定待之若母,殷勤侍奉。”
老者呵呵一笑,书生之话虽粗糙,却心诚意至,出自肺腑,不禁点点头,道:“好,时候不早了,夫子该出发了,你去忙你的吧。”
书生抬起头,茫然看着老者,不知其意指何。
“廉营都统制李彦就要到同字巷了,去投奔他吧,喻儿所学才能有所用。不过夫子之事切不可让第三人知道,还需自己尽心尽力。”老者说完,怕书生再多纠缠,也顾不得惊世骇俗,施展轻功,从河面上飞跃而过。
书生向老者背影又磕了不知多少个头,这才起身,不敢怠慢先生之意,投同字巷而去。
李彦自从看过廉营之后,心中隐隐不安,信马由缰,神色游离,愁眉不展。
“是都统制李大人吗?”书生站在巷心,双手一横。
李彦恍过神来,认出书生,先是一怔,继而大喜,然此时并没太多心思,向张虎使了个眼色,道:“带上他”
张虎天生就是个侍卫的料,一举一动,与李彦默契十分,眼色一道,便请舒猿臂,将书生拎了起来,横放在马背上,继续前行。
待李彦回到李府时,笑官早已含笑摇扇倚门而望。李彦近前,笑官忙牵马扶其下来,道声辛苦。
“先生觉得如何,还头疼吗?”李彦笑着将马鞭交给张虎,介绍说,“这是张虎,那个是喻文,周侗先生的关门弟子。”
笑官听言也是大喜过望,扇敲李彦之臂,道:“当真?”
“如假包换!”李彦洋洋自得道,又吩咐张虎,“先带他下去,洗干净了,换身衣服。”
“恭喜大人,又多一位难得之才!”笑官拱手笑道。
既入后堂,分席而坐。
“大人此去廉营,收获如何?”笑官展扇轻摇笑道。
“军法整肃,士气高涨,姚将军带兵有方啊!”李彦喝着茶,感叹道。
“恐未必!”笑官笑道。
“虽操练时日不长,然足有一战之力。”李彦讪讪笑着。
笑官摇头笑道:“笑官早已料定,大人又何必言语相试,今日倚门而候,便是专为大人解惑而来。”
“先生真乃神人也,望不吝赐教!”李彦听言这才折节下拜。不能说李彦黑厚学功底扎实,只是老三和笑官是不同类别的人,“楚倾国之兵攻明,剑云虽险,然无朝廷支援,单凭陈天海个人之力,恐关破之日不远矣,廉营虽不堪,恐难免与楚军一战,虽死无奈!然如此于国于家无意,是以忧思不已!”
“凭廉营今日之力,仓促应战,实非明智之举,且于事无补。大人若要战,定需一战而胜,不然将前功尽弃。所以大人这第一仗,一定要选择最佳的时机,一定要有十足的把握才可出手,如若不然,即便是放弃江州百姓,也需明哲保身。正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笑官狠狠道。
李彦虽知笑官说的是实情,却依旧犹豫,皱眉道:“可不能取信于民,即便保有实力,往后也只怕举日维艰”
“不仅如此,若离开江州,往后并州,一马平川,即便我等有心,也恐无力。”笑官叹息道,“所以廉营必须是江州最后一仗,且需等到楚军人困马乏未及休整,等到他们伤痕累累血流正汩,等到他们上一口气喘完,下一口气还没上来之时,迎头一番痛击!”
“话虽如此,可战场上时机瞬息万变,岂是容易把握的?”李彦觉得一口闷气压在心头,不吐不快,狠狠地拍了桌子一下。为什么不能再多给他一点时间,两年,不,哪怕一年,此仗他便有十足的把握。
“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岂能事事都等有了十足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