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玉恒颜那番信誓旦旦并且似水柔情的话,风流只当听听罢了。他并不是不信玉恒颜,只是他怕自己全然交出信任了,只将心都掏空了,最后的结局,却不是自己所想的那般。他怕会在这场胜负并不分明的感情里迷失了方向,丢失了自我,至少,他现下还知晓要保全自己。
全身而退,总好过遍体鳞伤。尽管他一点也不想与玉恒颜分开,也不想将这一切遗忘,只是,总会莫名其妙的担心事与愿违。
转眼对身旁的玉恒颜莞尔一笑,轻声道:“且笑江山共悲欢,碧落黄泉青丝缠……”话语间,却将纸张撕了个粉碎,嘴里却不住呢喃:“共悲欢……青丝缠……”
“风流你……”玉恒颜慌了,以为风流是在气自己,连忙将他拥进怀里:“是不是我说错什么了?”见惯了风流从容微笑的模样,如此这般,玉恒颜着实有些害怕。尽管风流并未说什么,也并未做什么,可偏偏,就是太过镇定,让玉恒颜不得不怀疑自己。
风流却骤然笑出声来:“逍遥你想到哪里去了,我这不正是听信了你的话么,正如你所说,这词,着实不称我们之间的感情,还是……撕了的好。”
玉恒颜这才舒了一口气:“这样便好,只是……风流素来喜爱写词,若是就这么撕了,岂不可惜?”
风流敛了笑容,沉声道:“逍遥这么快就忘却了方才那词吗?”
“且笑江山共悲欢,碧落黄泉青丝缠,烟花散尽相思局,长歌唱罢亘古远。”似乎是想要证明自己并未忘却,玉恒颜将那词一字不落的念出来:“浅醉沧笙记离殇,绸缪红衣轻舞洛阳,暮辞风姿海棠,半面残妆……既是风流作的词,不论是否应景,我都是不会忘的。”牵起风流微凉的手,抚上自己温热的胸口,微笑道:“看,就刻在这里,一字一句,都深深刻在这里,我是忘不掉的。”
风流收回手,耸耸肩:“这可说不准,心在你的身体里,我又摸不着,也看不见,谁知它究竟是个什么模样,说不定,日后变得不同了,我可也不知呢。”
本是一番满是质疑的话,但玉恒颜见风流眼里只有笑意,便也不去在意其他,只是笑着揉揉风流的黑发。可玉恒颜却不知,风流那番话,虽是玩笑语气,但他心里,着实那般想过。
玉恒颜是当今圣上的贴身侍卫,是文武百官中仅一人之下的丞相之子,自小便受尽了万千宠爱,享尽了荣华富贵。可自己,虽是皇上抑或宸亲王的师弟,但到底不是宫中人,与那富丽繁华的重重宫殿毫无关联。风流时常这样想着,想着,便觉着自己一无是处。
玉恒颜为何偏偏爱上自己?而自己为何又深陷其中?世人都说,最先爱上的那个,便注定是输家,可风流分明不是最先动情的那个,为何,却总不觉自己胜过?
默了半晌,也不知骤然想起了什么,玉恒颜突然问风流道:“风流,可曾听说过一句话?”
风流抬了抬眼:“什么话?说来听听。”
玉恒颜却不慌不忙:“暂且不急,我需先问风流一个问题。”
风流侧了侧头:“逍遥从何处学的这卖关子?”
“我可不曾卖什么关子。”玉恒颜挑了挑眉,径自道:“风流,可觉得人这一生,未免短暂了些?一场梦过尽,这一生,也就转瞬即逝了。”
风流微微蹙眉,玉恒颜鲜少与风流说起这些,这时有些疑惑,倒也不是稀奇事,但玉恒颜既已如此问了,风流自然也不会不答:“是短暂了些。”
“是阿,短暂了些,那么,若不抓紧着将该做的事情做了,日后,定是要留下遗憾的。”风流乌黑的发丝在玉恒颜指尖流转,紧紧缠住,正如方才撕毁的那句词。
风流有些按捺不住了:“所以,逍遥,你是想说哪一句话,我可曾听过?”
玉恒颜笑道:“人生苦短,须得尽欢。”
“这话,我自小就听说过了。”风流摇摇头,苦笑一声道:“就为这样一句话,逍遥便扯出这么些事儿来,可是闲得慌了?”
玉恒颜摊摊手,不顾风流如何说,只重复道:“须得尽欢阿。”
风流弯起的唇角顿了顿:“什么?”
玉恒颜依旧重复:“须得……尽欢阿……”
风流总算是回过神来,未曾开口说话,便被玉恒颜狠狠吻住双唇,不留一丝缝隙。风流眼里略带笑意,心道:原来,这便是他说的人生苦短,须得尽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