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渐地,不知为何,原本静雅的天满楼有了些喧闹的势头,逐渐涌入了些成群结队的人,男女老少,身份各异。在那些趋于嘈杂的声音里,隐约可以听见几个文人从楼上传来的争执之声,那声音越来越大,也越来越惹人注意,竟在不觉中使整个酒楼又安静了下来,从他们的对话里,大概明白争执似关乎棋艺。
浅衣从小到大,即便很喜欢这些,但一直没有机会去接触这些才艺,更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一时间很是好奇的向着传来声音的方向,抬首一望,只见二楼上,不知何时已经聚满了形形色色的文人雅士,他们或穿着不凡,风流倜傥,或素朴易服,潇洒不羁,皆立于挂着一面巨大棋盘的墙壁前。
由于角度问题,浅衣隐隐能看见棋盘上有许多黑白棋子,密密相间分布。虽无法看清具体,但看那些个围观棋盘的人,一个个都是眉头紧锁,面露忧色,凭着她偷偷对下棋的研究,约莫也猜的这定是有人特意摆的一盘珍珑棋局。
“小儿。”双手揉了揉太阳穴两边,南宫羽有些漠然地突然开口道。她万万没有想到,每隔三年,会在天满楼举行的比弈大赛,今年会提前。她不过是想安安静静的吃顿早饭而已,怎么也清静不了。
听到南宫羽的话,先前招呼她们的小儿便立刻笑着殷勤地急急跑了过来。
“客官有什么吩咐?”小儿毕恭毕敬地笑问道。
“结账。”南宫羽淡淡丢了两字。
结账?小儿瞬间有些摸不着头脑,看了眼桌上还未怎么动筷的饭菜,又看了看还意目不转睛盯着楼上发神的浅衣,“客…。客官,真要结账?”
南宫羽轻轻一点头。
“客官,一共十两银子。”小儿笑嘻嘻地道,目光缓缓扫过桌上的菜,这么多的好菜,岂不是要白白便宜了厨房里的那小子了……
南宫羽察出了小儿眼里匆匆闪过的奇怪的神情,却也不想多深究,甚至对于这个不切实际的价钱也没多计较,反正花的也不是她的,索性直接将令牌递与了小儿,小儿只看了一眼令牌上的三个大字,便很是熟练地翻开了一页账簿,在上官墨名字下房的又画了一个大大的减号,之后恭恭敬敬地递还给了南宫羽,几声客套之后,又跑去忙着招呼别桌的客人了。
“浅衣,我们该走了。”收好了令牌,南宫羽已经不能在等了。
浅衣这时,正看得紧,视线深深地被人群中忽现的一抹红色吸引,除了羽公子她从未再有过这样的心惊,只觉得他是这个世上唯一可以跟羽公子媲美的人,自己已经快要淹没在那血红衬着的容颜里,连呼吸都不禁中急促沉重了,哪里还听得到南宫羽的话。
“浅衣。”南宫羽又是一声,音量略微提高了少许。
这回,才将浅衣的心神唤了回来,她有些惊错:“小…。小姐,怎么了?”
“帐已经结了,我们走。”南宫羽面无表情道。根据她所知道的,这比弈大赛是翰云学院特别精选有才之士的一种奇特方式。它类似于科举,每隔三年一次,但又与之区别甚大。它规定,参赛者才艺不限,身世背景不限,性别不限,但凡有人可以夺得前三甲,直接保送于北疆王朝的皇家学院翰云学院,能与皇子同窗,学成之后,大多也是丞相重臣之选,少数会分派到其他的幕后部门就职。
因为它好处颇多,且是皇上亲设,具有权威性,不但寻常百姓家十分积极参与,想要抓住这个改变命运的机会。就连绝大多数的官宦名门也是争着抢着将自家子弟儿女送来参赛,希望光耀门楣。
在这种情形下,该来的,不该来的人,都不会错过。
浅衣不解,这么热闹有趣的事,小姐为什么看不见呢?历闻天满楼里总会举起许多奇人异士,尤其每逢三年举行比弈大赛期间更是如此。算算日子,就是几天之后的事,到时候,一定呆在府里肯定没机会来看,现在能够看一眼,也是幸运,小姐怎么在这个关键时候却要走呢?浅衣实在困惑,又寻思了下,道:“小姐不是约了媚儿小姐在这见面吗?”
“她来不来,不重要了。”南宫羽的眸光缓缓飘过一楼逐渐混杂的人海里的几抹黑色,清亮的眸中闪过一丝异光。洛冥,应该来了。或许,他此刻就正在某个角落里,看着她。只是,她还察觉不到而已。
如果要让他主动露面,也许需要引蛇出洞。
南宫羽转头抚了抚轮椅的扶手,对着浅衣淡淡一笑,“走吧。”
浅衣没了理由,虽不情愿,却不敢不听南宫羽的吩咐,还是起身推着南宫羽小心地穿进了源源不断涌入的人潮里。
果然,一见她有意离开,人群中的黑影立刻有了动作,纷纷向着她一步步紧紧围了上来。
南宫羽淡然的眼眸掠过一道极快的光芒,嘴角一弯,吩咐着浅衣朝着人流较少的地方行去,意料下,黑影跟来的步伐少了阻碍,愈发紧促,眼看只剩下几步之隔,突然,从二楼之上,飞身跃下一红衣身影,硬生生的挡在了南宫羽与那些黑影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