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白楼原先叫做望江楼,因本来锦绣镇上住户以务农为多,极少有人上酒楼用饭,几十年前的老板经营不善,被贺栖城的父亲低价盘了去。
后来贺家渐渐发迹,带动周遭人家全都改了经商为生,这一带渐渐繁荣起来。来往客商需要地方接洽交谈,望江楼算是镇上最大的酒楼,也就成了最好的去处。贺老爷嫌原名不够文雅,便改称太白楼,又加高了一层,内里改成二十四间大小不一的包间,装饰一新,好吸引本地及外地来的商贩。
此时太白楼的掌柜原本是个落魄书生。他十多年前流落至锦绣镇,受了贺老爷一饭之恩,便留下当了贺家的账房。后来贺老爷见他擅长酿酒,就委任他做了太白楼的掌柜。那书生姓柳名景元,相熟的客人多称呼他为柳先生。此人不但长袖善舞,更精通各类文书契约,常常为往来商贾做公证人。只因贺老爷于他有恩,他向来对贺栖城、贺栖梧两兄弟极为礼遇,却从不给如常玉等等夫人本家亲戚面子。若非此次查账邀请了太多贺家族人,寻常酒楼不够地方,常玉断断不会选择此处。
柳景元见这一回阵仗不对,心中早已有些隐隐担心,派了得力的人在楼上招呼,自己却在门口等候。他远远见贺栖城和东方不败走来,便立即快步迎了上去。
贺栖城见是柳景元,连忙拱手道:“柳先生好。”
柳景元指了指太白楼楼上道:“今日之事大少爷可有甚么打算?”
贺栖城笑道:“无非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而已。”
柳景元上下打量贺栖城片刻,点头道:“大少爷智谋过人,我原不应为大少爷担心,只是老爷传下来的这份家业,柳某却断断不会容许它落入他人之手。”
贺栖城沉吟道:“我可以向先生保证,必定不会让先父的心血付诸东流。敢问柳先生,最近可有挪一挪地方的打算?”
柳景元登时大讶:“你要走?!”
贺栖城点头道:“不错,今日事了,我就要离开贺家了。以柳先生之才实在不应埋没于此。若先生愿与我一道离开,我许先生一个一展当年抱负的机会。”
柳景元昔年受人陷害,前途尽毁,浑浑噩噩流落到此,已经是进的气少出的气多,奄奄一息,命悬一线了。自他被贺老爷救返后,早先的宏图大志被磨得一干二净,便专心做了贺家的账房。此时突然听贺栖城提起当年之事,不由激动万分,急喘了几下道:“此事只有老爷知道,大少爷幼年离家,是从何处听闻的?”
贺栖城低声道:“先父留有遗训,说他平生最敬重的便是柳先生,让先生留在贺家实属屈才。所以,若是在他老人家仙去之后,柳先生要走,我等俱不可强留。若有办法帮柳先生平反当年冤案,必定要不惜代价,还柳先生一个清白。”
柳景元听后不由两眼发红,向北拜了一拜,哑声道:“老爷竟在弥留之际还能为我想得如此周全,我纵是粉身碎骨也无以为报。唉……他临终前最心心念念的便是你,可惜天不怜见,竟没能让你们父子见上最后一面!”
贺栖城连忙宽慰道:“柳先生节哀。先父虽未能如愿,却还是辗转托人将遗训交到我手中。他老人家的教诲,我片刻不敢忘记。贺家在此处已经只剩下一个腐朽空壳,我有意邀柳先生与我同去,不知柳先生意下如何?”
柳景元到底不是寻常人,片刻功夫便平复了心绪,沉吟道:“多谢大少爷厚爱。只是二少爷还健在,他到底是老爷定下的家主,我必定要守到最后一刻,才能离开。”
贺栖城似是已经料到这个结果,当下点了点头道:“那栖梧就全靠柳先生照顾了。柳先生若要联络我,就到苏州四季绣坊找一个叫芸娘的绣姑。”
柳景元郑重答应了,又低声将楼上诸人中谁是夫人一派细细对贺栖城说了一遍,这才领着贺栖城和东方不败上楼。
此时楼上客人已到了□成,常玉正在人群中招呼。他一见柳景元引了贺栖城上来,登时满脸堆笑迎了上去。柳景元不愿见到常玉的嘴脸,又对贺栖城低声道了句小心,便转身下了楼。贺栖城倒是笑盈盈同常玉交谈了几句,又命身后的仆人将两箱子账册搬到一旁放好,这才轮流同包间中众人打招呼。
在座的大多与贺栖城都有些亲戚关系,一见了他贤侄贤侄的叫得好不亲切,有几个摸不着头脑的还在偷偷打听今日到底为何要重新查账,唯有几个和常家关系密切的,显然是早就得了常玉的消息,脸上一片幸灾乐祸之色。
贺栖城在上楼之前就得了柳景元的指点,知道夫人一派实在算不上太多,只占了将近四分之一,当然要说完全站在他自己这边的,也就只有三个被他治好过顽疾的族叔,余下的人大多是只看重红利的买卖人。
他偷偷握了握东方不败的掌心,低笑道:“你别看他们现在叫得亲热,等过一会儿可就要痛打我这条落水狗了。东方大哥你可得记得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啊!”
东方不败皱眉道:“说甚么混话?”
贺栖城又用手指在东方不败掌心画了个圈,这才转过头一本正经去跟身旁一个白胡子老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