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栖城一睁开眼睛,只觉得有水珠从眼皮上滴落,不禁抬手抹了一把,这才发觉自己满脸都是清水。过了片刻,脑中混沌散去了几分,往四周一看,顿时醒悟过来此时身处何处,不由苦笑道:“东方大哥,我喝醉啦。”
“知道醉了便是没醉。你不是要结拜吗?一应物事都已经准备妥当,还不快过来写金兰贴!”
贺栖城站起身,见自己正坐在凤鸣阁庭院中的石桌旁,一边早已摆好供桌、香烛、三牲及关公画像,两份金兰谱上字迹尚新,一看就知是东方不败手书,只等他签上姓名即可。他见石桌上还有小半碗清水,想来是东方不败不耐烦等他自然醒来,这才用凉水把他泼了个满头满脸。
只是……
这碗水的效果也忒好了一些,自己醒来后竟然神清气爽丝毫没有酒醉之感。还有这嘴唇上,怎么感觉有些微微疼痛呢?
贺栖城抬手抚过双唇,若有所思。恰巧东方不败向他看来,他见那人微微一僵,别过半边脸,不由有些好笑。“东方大哥,是我思虑不周了。拼酒论长幼可不得比趴下一个,这还怎么结义啊?幸好东方大哥想出用凉水把我弄醒,要不然耽误了时辰,关帝爷可要怪我心不诚了。”
贺栖城笑着走到供桌边,将金兰谱细细读了遍,只觉得东方不败用词颇为讲究,字里行间自有一股豪气激荡,不禁疑惑道:“东方大哥时常与人结拜吗?怎么金兰谱写得这般拿手?”
东方不败暗道,本座昔年在江湖上打滚,拜把子的兄弟两只手掌都数不过来。只不过时过境迁,还活在世上的却是寥寥无几。登上教主宝座之后,威势渐隆,剩下的几个也久不敢以兄弟相称。唯有那童百熊,和自己却是真正过命的交情,又屡屡为神教立下汗马功劳,所以还一直被自己尊称一声“童大哥”。
东方不败想起童百熊已被自己亲手所杀,为的却是他得罪了杨莲亭,心中不由一阵索然。他原本一心向着杨莲亭,以为童百熊是倚老卖老,不把自己提拔的人看在眼里,让情郎受了委屈,这才会怒下杀手。此时想来,杨莲亭武功低微,在教中无法以武服众,又一心想要把持权柄,如何能不视童百熊这个资格最老的风雷堂主为眼中钉?莫说童百熊真的与任我行同桌饮了酒,便是他真的谨言慎行、不犯丝毫差错,杨莲亭便拿不住他的错处吗?到时候自己多半还是会出手帮他除掉童百熊。这些年教中肱骨被杨莲亭或明或暗去掉不少,自己看在眼里,又何尝想过要反对?直恨不得能帮情郎将老臣子杀个干净,好换一批新人上去立下他的威势。这般掏心掏肺,此时想来竟如同做梦一般。
现下武功虽未恢复,迟早却是要回黑木崖的。只是就算真的夺回了教主之位,便当真能够快活吗?重掌大权之后又当如何?难不成还要躲在闺房里绣花扶贺栖城上位不成?人生一世,已臻绝顶,空负一身好武艺,当真是有些百无聊赖。只是好在贺栖城生性善良,想来也不会残害教中兄弟。
贺栖城见自己一问既出,东方不败脸上竟露出几分萧索无味,不由心中一紧,上前一步抓紧东方不败的手掌。暗骂自己糊涂,那人分明是个重情重义之人,江湖险恶,昔年和他结拜之人怕是有许多已遭不测,自己这一问不是在揭人伤疤吗?
东方不败毕竟是当世枭雄,轻轻吐出一口气,便已将心情平复。心中暗道,此时思虑再多也是空想,不如等到重登教主宝座再说。目前最要紧的却是……却是要让贺栖城早日回应了自己的心思。等帮解决了贺栖城的家事,自己才好一门心思复仇。还有那杨莲亭落在任我行手中也始终是个麻烦,迟早要将此人除掉才好。当即冷哼一声道:“让你写便写,偏生要如此啰嗦。将名字写在我的右边,按下指印即可。”
贺栖城点了点头。他还是头一回看到东方不败的署名,只觉得那四个字写得分外好看。右手抓起毛笔,似模似样气沉丹田,聚气凝神,费了好大的功夫总算是把贺栖城三个字工工整整添在了右边。再往另一份金兰谱上写上姓名,吹干了墨迹,分别按下指印,这才算是大功告成。
东方不败见他写完,便焚起香烛,点燃一枝香和一份金兰谱一道放在双掌之间,对关公画像口中念念有词,也不知在说些甚么。片刻之后,他将香插|进香炉,这才对贺栖城微笑道:“栖城,借你的匕首一用。”
他难得这般和颜悦色,看得贺栖城不禁微微一愣,随即抬手从腕上解下薄刃匕首递了过去。
东方不败用匕首刺破自己左手中指,滴了三滴鲜血在关公画像面前的酒碗之中,又示意贺栖城去向关帝爷祷告。等贺栖城祷告完毕,插好香烛,歃血为盟,东方不败又道:“像是此等结义之事,平常须得三人、五人、七人,总之人数不能成双,唯有福建一带有两人结拜的风俗。照我的意思,你我之间也不需第三人同拜,不如再插一枝香,算是邀天上明月与你我二人做个见证如何?”
东方不败走南闯北多年,知道如同福建那般两人结为契兄弟原是男子间互相结为夫妻之意,怕贺栖城对他的心思起疑,才会特意说要邀月同拜。至于金兰谱上悄悄改了两句,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