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六,骄阳似火。传说北辰国的一位皇帝巡游路上,湿了衣裳,只好借百姓衣服换上,等雨过天晴,将湿衣晒干再穿,这天正好是六月六,因而有了“晒龙袍”之说。再加上时雨绵绵,家中压箱底的衣物容易生霉,常要取出来晒一晒。传说这天晒衣衣不生虫,晒书书不蛀,久而久之,便有了六月六晒洗的习俗。而六月六,正是年中,处于春秋两季之间,秋收的丰歉已经能看出大概了。因此,才有“上午晒洗,下午看谷”的习惯。
上午晒洗,下午又要赶往郊外的农庄祭祀田神,时间上实在有些紧迫。上官馥雪没有这方面的经验,所以提早做了准备,向府里的老人过问了一下细节,将所有的事情都安排了下去。
这天早上起来,上官馥雪梳洗出来,家奴们就已经里里外外地忙开了。天气果然晴朗炎热,才在院里站了一会儿,就烘出一身热气。上官馥雪耐不住热,将雪苑的事情安排好,便想到其他院子去看看。
上官妙玉的院子里,几个下人正在围在一块,各拿了盆子在浆洗被褥、衣服之类的,见上官馥雪进来,都纷纷起身行礼。上官馥雪自从管事以来,便发现了其中的好处。一个人若要在高门大户中立足,不受人欺负,权利和地位是少不了的。她原来见着这些下人多是不搭理的,现在她要在将军府中立威,摆出一副亲和样,才好让人信服。
上官馥雪便笑着与这几个下人闲聊了几句,说今天府里浆洗的活儿多,能在出门前干好便是大功一件,大大有赏。从她主事以来,对家奴的月银都有提升,又是当赏则赏,从不落空。下人们一听,自然是相信的。何况下午还有祭礼,按往例本来就有赏银的,若是再有主事人的亲口允诺,更是对赏银的多少抱了一丝遐想。纵是还没有见到银子,那心底的兴奋劲儿却是怎样都掩饰不了的。下人们笑嘻嘻异口同声说着三小姐的好。
丫鬟们都见着三小姐的好,心底的那点对自己主子的抱怨一下子就浮了上来,一个年长的丫鬟突然四下看了一眼,压低声音对上官馥雪道:“三小姐,咱们主子这两天古里古怪的。”
上官馥雪一愣,“怎么古里古怪了?”
丫鬟欲言又止,随后别扭起来,“奴婢说不上来,五小姐的眼神不一样了,还经常躲在房间里不出来,也不知道在研究什么。有一次,奴婢送东西进去,听见五小姐在叫什么,但是声音很奇怪,不像是在叫人,也不像是在说话。奴婢听着,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了。”
“小红一说,奴婢想起来,奴婢也曾撞见过。后来奴婢这心里实在憋不住好奇,就向梨丫妹妹打听。可人家说了半天,就是不让我们乱猜。可她越是不说,奴婢这心里就越是好奇。”一个老成的婆子饶有兴趣地抢了话头,说了两句,就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对上官馥雪说:“奴婢当时有个想法,现在想起来,怕是误会了五小姐。我见三小姐是开化的人,才突然又想把那想法说出来。若是当真,三小姐可不可以不要追究奴婢今天的多嘴多舌?”
上官馥雪也是饶有兴趣,听着又像是上官妙玉的一件丑事,将来说不定还能拿来做做文章,便大方说:“我们今天只是说说闲话,说错什么,都不作数。没人能拿你怎么样。”
那婆子这才放心地笑了笑,仍是压低了声音,凑到上官馥雪的耳边,说:“我猜,五小姐藏了男人。”
上官馥雪明显一怔,一时间有些不相信,上官妙玉喜欢凉世勋是显而易见的。不论是变态也好,心里扭曲也好,她对于凉世勋的死,可说是一种不能轻易改变的偏执。上官妙玉怎么可能会在短时间内有这样的转变呢?
见上官馥雪沉默不语,明显不信,丫鬟心里就慌了,但是要怪罪,忙屈身谢罪说:“三小姐,奴婢心直口快,主子不要怪罪!”可她心里却是明白得很,三小姐和五小姐一向不和,今天是一时忘形,才会说了这件事。三小姐说不定不但不会怪罪,还会很高兴自己说出这件事呢。只是,在主子面前做得太过明显的话,显然是不明智的。
上官馥雪果然没有怪罪的意思,只是看了她一眼,也没说话。
一时间,气氛也变得敏感起来。丫鬟们面面相觑,忐忐忑忑看了上官馥雪一眼,连同她说话的勇气也没有了。各自垂头丧气地撇撇嘴,坐回位子上继续浆洗。
这时候,梨丫领着一个丫鬟抱了一床刚刚换下的被褥过来,那叫小红的丫鬟见了,“噌”地一下站起来,皱眉道:“梨丫妹妹,这床被褥才刚换了两天,怎么又要洗呢?”
梨丫笑了笑,“红姐,今天六月六,小姐说但凡能洗的东西都要洗过再晒,去去霉气。”
小红撅撅嘴,小声嘀咕道:“刚换了两天的东西,能有什么霉气。”她脸上不情不愿的,手还是规规矩矩地将被褥接了过来。那被褥抱了满怀,一股子酸味一下子就窜到了鼻腔里。她以为是错觉,下意识低头嗅了嗅,果然有一股淡淡的酸臭味。她不禁眉头一皱,才用了两天的被褥,怎么会有这种味道呢?
“怎么了?”上官馥雪见她表情奇怪,便忍不住问道。
小红支吾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