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地方要比整头工业区旧些,部分房屋和街道虽有所修新,但总体的朝气早已作古无法蓬勃,令我失望的心更失望,看起来它跟一个小县城差不多。www.DU00.COm但当我得知这只是一个小镇时,又不禁对它肃然起敬。
这是一条破破烂烂又经过缝缝补补的水泥路,脏得像环游世界回来的流浪汉,连灰尘也吸不住了,只能任由着这些不能管束的孩子们在车轮的掩护下恣意飞扬,连绵一两里。路边的石头也是烂的,一颗颗像纵欲过度的汉子,徒有其形,手一捏立即变成一掌散沙。小路的尽头出现一条铺了水泥的大路,大路是这条有限而且不起眼的小路最理想归宿,以小溪汇入大江流一样干净利落的姿态结束自己是一种不可多得的美。水,路面也有,但不是溪水,流了一段就开始断流,是塔里木河的精华版。并不是大路不愿接纳,也不是流量有限,而是风沙无情。
路牌上写着大路的名字:滨海大道。滨海大道两旁的草木长出了新叶子,也长出了新虫子,青白色的嫩芽孢和青黑的虫屎落满在乱草的地方,与春泥混在一起。树下还有花草,傍着海岸延伸。
我平生第一次站在海边的人行道道上看海,不过这里的海会让我大失所望。首先它并没有为想象的大得一望无际、水天相接,大部分黑色淤泥作垫的“海床”。水被困在中央风平浪静,水色有些显老,像风烛残年的风尘戏子,不能再兴风作浪,靠沿岸百家生活废水才能维持孱弱的水流。
沿着人行道的围栏随顺水方向快步走着,希望我的速度可以把水流参照得快一点。海风还是有一点,湿湿的,把我的心情吹干了又弄湿,吹得我衣衫飘起,心情却落寞至极就像远方浓浓的海水。想起施思,感觉她站在阳台边上看着海,也在看我。
如果都市代表现实,那么谁够资格充当浪漫的代名词?是那片遥不可及的海吗?眼底的整片海域被我收入视网,化作长长一串叹息。最后我把搁浅在淤泥里的一长排渔船的数目点了点,便转身径直往回走了。
一个人如果想确认是否寂寞,来看海一定没错。想到施思沉重的心情再次变得复杂,仿佛穿着衣服在淤泥里挣扎。
这个老态龙钟的小镇,将是许许多多山盟海誓的终点。爱情里所谓的忠贞和天长地久在它的见证下都是幼稚而命短的,甚至是虚幻的、虚伪的、可笑的。它接近了海枯石烂,但又有多少真情实意可以留存呢?
从海边回来,吃过早点,才十点多,气候宜人便想再去走走。于是绕着滨海工业园一路漫无目的地重复着脚步。其间心血来潮在一个“三。八优惠”的理发室剪了头发,估计是剪发师想替我省钱省事,重修了数番几乎把我剪成了光头,还把最初要求的刘海效果径直省略了。洗了头刮后脑细毛的时候,他的刀一不留神划破了我几处脑皮。最后他们很抱歉,在优惠价格的基础上再打九折收费,共收了我二十七块钱。听完价钱后脑的痛直接转移到心里,令我懊悔不已,自恨进门时冒充大款,故意不问价格,盲目消费,而且事后因要维护“大款”的尊严,更难以为二十几块钱维权。要知道在家乡理个发才五块钱,大家都还嫌贵。这里只是理发工比较年轻,发型比较妖怪而已,凭什么优惠下来还那么贵。我怒从心生,但不敢吭声,只能收回笑容使用眼神骂他们学艺不精没有把我的头剃好,恨不能把自己装扮成一无所有的亡命之徒,胁迫他把我的头发接回去,然后退钱。尽管我恶意地向他们摆出一副觖望的表情,但这对落发又破财的坏果毫无补益,只会损伤自己“良好”的品质。
出门后想到施思,内心的懊恼之外仿佛又平添了几块砖石,为自己的胆气和智力失望不已。所有“雅兴”都随着剪断的头发留在身后的理发室里,恍若一只挨了棍棒的丧家之犬。用冰冷的手指在火辣辣的刀口处挤压出一阵阵剧痛,内心的耻辱却难以释放。新开张的男女有别购物广场就在附近,超市里门口专柜的珠宝通明的白炽灯下折出璀璨夺目的白光,一两百米外都能看得分明。超市外两只黑色大音响掷地有声,正在播放着******演唱的《在希望的田野上》庆祝新店开张,歌声气贯长虹、直刺心窝。“我们的未来在希望的田野上,人们在明媚的阳光下生活,生活在人们的劳动中变样”歌词比歌声更加尖锐,但刺在心里让人感觉温暖,像在火里拷红的手术刀。想起家里的父母和乡亲,他们这个时候正在忙着忙不完的农活,可是谁真正抱怨过生活?理发店的懊恼总算以理解的形式冰释,眼见乡愁紧接着成群来袭,我忙展开笑容抵挡。
新天地内部分化成三个厂:新厂、老厂,还有一个叫仲天包袋。这三个厂即是统一的,也是矛盾的。仲天包袋本来也是老厂的一部分,但在06年时投资修建新厂和宿舍同一年整个厂又出现巨大的经济亏损,所以把仲天租给了另外一个老板。但行政部和员工宿舍是共用的,听说仲天包袋厂待遇比新天地包袋好些,只是规模和订单有限,暂时不招新人,惹得许多心怀跳槽之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