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立在金钱上的快乐不能恒久的,它最终会转变成同种程度的烦恼。www.DU00.COm
第二天,车间里爆炸了这个新闻。大姐们都在议论这件事,她们说话时脸上会扭曲出一副悲伤的表情,说完之后就消失了,变成洗耳恭听的笑脸。只有那位“才女”表现得比较稳重,没有多余的言论要发表,也没有过分的伤悲要展示,只是双眼通红。有两个住在宿舍的十五岁小女孩还哭出声来了。李冬和大姐们一流,露出相同悲哀,然后和大家分享了曾经发生在他身边的类似的秩事。大姐们也慷慨解囊纷纷交换身边的故事以及她们的想法。他们一讲就是三天,也没有人来管,有人来时她们马上不说,常常搞得那些纪律检查人员莫名其妙。抓吧,但她们说的话就像泄漏的煤气,可以闻着气味却不知道哪个接口漏气,找不到实质性的物证,只好作罢。大姐们很说得来,从她们老家的婚礼习俗又讲了各地的婚娶聘金,有人说江西的最便宜;有人说川贵地区的最便宜;有人说比较偏远的穷乡僻壤如新疆、甘肃、宁夏的一些地区的最便宜……众说纷纭,但她们一致说福建的女孩最值钱。因此对于房东女儿的死,他们用不同的方式为死者父母表达了惋惜和同情。
房东夫妇俩昨日千里迢迢去三明女儿男朋友家索赔未果,回来后大吵一架。略懂闽南话的李文强给我翻译了几句他们的吵架内容:“你这个窝囊废……”“你赔我女儿,赔我五万块的礼金…不然我烧了房子回娘家,看你一个人流落街头当乞讨的……”
……
他们吵架的结果是离婚。我听了,把他们的气话当消息,未雨绸缪地先把一部分零散的物品整理好放在箱子里,并想好了在真有人放火的情况下如何逃生,但仍然日夜担心。
房东女儿的死对知情的人和有情的人都是一个阴影。胡美宪请假两天日夜上网。
这天,下班后,我和李文强迎着冷风奔跑在铁轨上,用力冲撞十一点之后的夜色,保持不去胡思乱想。李说胡大胖对房东女儿有意思,只有傻子才看不出来。我说我也看出来了…那该怎么安慰他呢?李文强说可以买一些卤料再几瓶酒。我说不要了,他没有胃口的。他不听,还是朝铁路下面卤料车去了,我跟下去,他称了一斤鸡爪,问我还要吃啥,我说够了,他又夹了腐粥,然后又称了一斤田螺。共二十块,我抢着付钱,但又被他毫不客气地挤开。这是他第四次请我吃卤料,有两次还是单独请我的,还有两顿饭,而我只是请他吃了一次简单的早餐。所以感觉二千分过意不去,我说去买酒。李说这饭店里的酒不好喝,叫胡大胖帮忙带出来就好了。我知道他想帮我省钱,我说我去叫他。李文强说:“打电话就好,还去叫。”我们回到铁路,李给胡打通了电话。
我的身心本来冰冷,夜色是白昼的产物此时像被烘过的湿被子让我感到丝丝暖意,望着明亮孤单的北极星,有点儿想家。想去话吧打个电话回去,但想到太晚了,迈出去半步又收回了脚。星星依稀散落在夜幕中,各据一方,这样的夜有点凄美,让我想逃。很多人和我一样,既无法以梦的形式融入夜色之中,也不能化作天星游弋在夜暝之外。那些不够坚强又有钱的房客都暂时搬出去了。
李文强一个电话说了二十多分钟,都是单纯地重复那几句。挂机后我问他:“你现在会不会害怕回宿舍?”“有点,你呢?”我说:“没什么好怕的,我不迷信。”我又问他:“你好像不太喜欢主动和陌生人说话?”李停半句言半句半天总算拼完一段话,他说感觉不好意思,还有不知道该说什么,有时侯明明知道要说什么,但就是说不出口,怕别人听了不好,得罪人。可以听出李文强很苦恼。而我作为朋友却不知怎样开导他,只能说:“其实我也一样,那你为什么可以跟我聊得来呢?”“因为你很爱笑,又比我小……我没有朋友在这里只有你一个……”
有时侯,真话听起来同样可以让人很舒服,这种舒服对比“高帽子”的“舒服”又是另外一种感觉,就好比小时候和伙伴一个丢纸飞机一个放风筝和长大后一起坐在飞机上与风筝比翼齐飞的两种心情。
胡美宪提着塑料袋晃当晃当地来了。三个心怀类似忧愁男人很容易就可以相欢在这样的夜色下,但是想要这种画面再次出现又是多么得难。
因为这是我们三个人最后一次一起出现在这样的夜里。
李文强依旧不多说话,胡美宪吹夸着他的酒量。我傻笑着,我没有与人拼过酒,不知道喝多少才叫酒量好。
喝了酒,也许是冷风的缘故,我们反而很清醒很稳重,可以在铁轨上健步如飞。
回到宿舍里,我和李文强因为害怕房东大女儿的亡灵仍未散去不敢一个人洗澡,所以挤在一起洗。这里用“挤”字,却一点也没冤了这间浴室,虽然我们两个都是瘦子,但对于这块狭长的空间已经是个威胁了。我们摸黑去大厅取热水时还被一双猫眼睛吓得大叫。胡美宪下午刚刚洗完澡,以为一起洗澡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