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小惠子双手稳稳地捧住匣子一步一步走来,梦荷竟生出一种严肃庄重的感觉,彷佛问天斋内正在进行甚么重要的仪式。Du00.coM
这里可不是明华殿!
梦荷悄悄甩头,暗笑自己荒谬,却听到龙飞扬懒洋洋的声音,“你杵在案前做甚么?别挡住小惠子了,过来朕旁边。”
梦荷没有多想,默默绕过御案立于皇帝左侧——没接下主办中秋宴这任务之前,她的工作不就是站在他身边方便他使唤?
梦荷甫站定,看似步调缓慢的小惠子已经站在案前,与她的视线对上,眼神微不可察地闪了闪,便垂眸奉上匣子,恭声道:“皇上,您要的东西。”
皇帝高据御座之上,不看那微微反光的匣子,反而扬脸瞟了身边的梦荷一眼,才淡淡道:“嗯,放下吧。”顿了顿,又道:“茶凉了,再冲一壶银宵来。另外,去拿个正三品的官结。”
小惠子应声退出。
龙飞扬抬了抬下巴,示意梦荷在她专属的圆凳上坐下。
看了看,上面一层不染。梦荷便依言坐下,手下意识地伸向搁在架上的毛笔,随即醒觉、望向右边,果然见到龙飞扬满脸笑意毫不掩饰。
梦荷朝他眨眨眼,手肘一弯,下臂自然地放在案上,好似她刚才没犯傻、甚么都没做,目光转到五指之间,仔细地研究案上的木纹。
密密麻麻的年轮数得她头昏脑胀,也不晓得是哪种古老红木,不过肯定不是普通货色。
“咿呀”一声,龙飞扬打开了木匣,然后重重叹了一声。
梦荷虽然好奇里面收藏的是甚么、他又何以叹息,但目光还是紧紧定于五指之间,连偷看也不敢。
不错,是不敢,并非不想。
近来龙飞扬的行径实在太诡异了,她完全无法猜度他的真实心思。而且中秋宴已经给她带来太多麻烦了,她不愿再多增事端、自讨苦吃。
例如尚笔之职,若非她多口,龙飞扬又怎会想到让她这后宫之人干政?虽然这让她的生活变得不那么无聊,但终归容易惹祸上身。之前她那般肆无忌惮地议政,却一直平安无事、没引起朝廷百官上疏谏议,她只能说是奇迹。
可是,再幸运的人,奇迹也不会永远跟随。
梦荷并不指望龙飞扬特意留下她以后,会轻易放过她。不过,尽管尽尽人事吧……
梦荷内心的谨小微慎形于外为脸上漠不关心的表情,落在龙飞扬眼里,便俨然反映代表着她对他的轻视与浑不在意。
龙飞扬托看下巴盯着梦荷,双眸深不见底。
终于,他默认了梦荷的养气功夫比自己还要深厚,腰向后一推,倏地站起。
他这一招成功了。
一息之后,梦荷侧首,圆润的下巴微扬,小小的眼睛中疑惑甚浓,红唇张开又合上,终是没开口,只是垂眸起立。
龙飞扬,盯着沉默如冰的她,冷冷一笑。
坚决不开口不理睬朕吗?这样最好!
自从那天柔儿、奕儿合演曲舞之后,她一直在避他,他又岂会不觉。
只是,他也知道自己那日那般放任情欲本能的言行对于一个女子太过分,后来又无故罚她面壁,像她自尊心这么重的人,生气也是当然。
道歉的话他说不出口,那便随她意思、让她自个儿处吧。
然而,观如今之态,他是不是太迁就她,让她忘了自己的宫女身份?
龙飞扬抿着唇,牢牢盯着她。
不知僵持了多久,外面传来悠扬的钟声。
梦荷侧耳凝神细数——敲了十下,戌时了。
“很好。”龙飞扬捕捉到梦荷细微的动作,说了一句教她摸不透的话。
梦荷抬眸飞快瞟了龙飞扬一眼,见他没有解释的意思,便复垂眸、没出声询问。
过了一会,龙飞扬再度开口,“朕的领头宫女,现在是甚么时辰?”
梦荷能听出龙飞扬话中浓浓的讽刺,她选择忽略,“回皇上,戌时了。”
久未开口,梦荷的喉咙有些干涸,一如过往淡然的语气也掩饰不了声音中那丝干涩。
话甫出口,她心中也是一惊,过去这么久了?
殿内一直点了灯,她竟然没有察觉时间的流逝。
龙飞扬轻笑,“是啊,戌时了。”
梦荷抿着嘴没接话,她也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她来问天斋时,刚过申时一会,与惠哥哥讨论时太专心、没注意时间,粗略估算,她想走的时候大概是酉时二刻吧。
而现在,已是戌时了。
超过一个半时辰!
可是她刚才没有发呆啊……
呃,应该说她没有陷入思考或回忆的状态。她的脑海中,几乎一片空白。
等了一会,梦荷始终不开腔,龙飞扬勾起嘴角,“很好,以后朕不问你话,不许主动开口。今晚在自己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