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杀头来威胁士兵们屈服的将军,跟靠身体留住男人的女人,用点名来保证课堂出勤率的教授是没有本质区别的,都是无能的表现…咳咳…
这些年纪轻轻的弟兄们上山来为了什么?不就是想图个安身立命么,不到走投无路谁来当山贼?尤其是那些年纪小心思活络的孩子,没有人生来就是该为谁卖命的。du00.com”
“当山贼跟当警察不一样。”林初袖发现自己又出戏了:“额,警察就是…。额,大概等同官差吧。
后者食民之禄,忠民之事,凭借的事强大得职业道德使命感来冲锋陷阵。而山贼呢?你们把他们收罗到明月寨,单纯就指望着他们有那么好的觉悟来为老大卖命么?
明正典刑,苛责立法不可废,但法规已经是衡量行为底线的最后一重标准了。希望弟兄们舍生取义,不是靠吓唬的。
暴君靠杀人来建立威信,圣君用诛心来笼络忠臣。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兄弟,在执行任务的时候表现的不够勇猛。
我承认杀了他确实可以明正军威,但这真的是一个让所有人都能心服口服的处理方式么?
跟他关系要好的弟兄会不会议论,他的家人是否服气,当下面的人对上层敢怒不敢言的时候,那就是根基动摇溃于蚁穴的前兆——那个,茶还有么?”
机关枪扫射般说了一大气,在场的三个男人竟然没有丝毫打断她的意思。林初袖接过侍婢递来的茶水,恍惚间觉得自己好像回到了预审室对着一帮法盲谆谆教诲着,颇有些自豪之意。
“那个…你们还要听我说下去么?”
没有人说话,明月寨三位当家人的目光齐聚在林初袖的身上,就好像在观赏外星来物。
“要不今天算了吧,讲的太多你们也不好消化…”
邹江的老父亲之前已经哭昏在刑场,这会几乎是被抬着进来的。一见到聚义厅的架势,吓得连连跪地磕头:“大当家!求求您了,放过我家阿江吧,老朽教子不严,让他犯了寨里的大错,愿意替子担罪——求大当家高抬贵手啊!”
“快给老人家看座。”林初袖叹了口气,她打量这老人的穿着气质,不似是一般山野村夫,倒有那么点学究的味道
“老人家,您先定定神,今天的事情我们已经查清楚了。邹江尚且年轻,又是初次犯错,念在他一片孝心的份上姑且饶他这一次——”
“谢谢大小姐开恩,谢谢大小姐——”老人声泪俱下,颤颤巍巍得就要往下拜谢:“承蒙各位当家不弃留我们在山上,不嫌犬子不成器在身边供差事。不料这不孝子竟犯下这样的错,真是无地自容啊。都是我老儿没有,从小就只教他些诗书连个谋生的本事都没有,让当家的们费心了…。”
这一老一少哭成一团,整个聚义厅的气氛都快压抑成灵堂了。
苏霜白算是看得明白了。此时他笃定得摇着纸扇,对秦暮轻咬了一下耳朵:“咱们的大小姐收买人心可是有一套。待会,你也助她一臂之力好了。”
“那好,”林初袖清了清喉咙,直起身来她:“邹江此次的确有错在身,死罪可免,活罪总要以示惩戒。就打个二十鞭子长长记性好了。”
林泰虎不言默许,堂下小校已经端来了一根粗壮的钢鞭。用托盘乘着,光看起来就沉甸甸的。
林初袖心里有些慌,看着邹江细皮嫩肉的小身板,二十鞭子还真未必撑得住。早知道刚才少说几下…什么六六大顺五五临福的就当讨个吉利,少一鞭子是一鞭子。
但话一出口,已经不好再让步了。林初袖下意识得往另那边看过去,一双眼里求助的意愿溢于言表。
“大哥,”秦暮上前一步道:“这次的事我是带头人,空手而归本就难辞其咎。这二十鞭子…我替邹江挨罚。”
“这…这使不得!二当家。。是我的错,是我不该玩忽职守,您不能这样啊——”邹江拖着哭腔连连磕头。
林初袖抱着手肘站在一旁,用无声又得意的眼神告诉林泰虎:看见没,让人家自愿挨打受罚可比一刀砍了更有实质效果。这才是管理学上的最高成就。
既然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这颗人心是收定了。
秦暮不由分说便站稳在聚义厅正当中,当众解开上身衣物。
林初袖注意到,秦暮那白皙紧实的肩背之上竟然盘布着如此细密的伤疤,纵横交错惨不忍睹。
看那疤痕的形成,少说也有七八年了。像是经历过战场上最为严峻的刀剑戕戮,能活下来还真是奇迹呢。
秦暮看身边的行刑人还在犹豫,凌厉的目光重重落在他身上,开口道:“动手。”
那人被这气势吓得双脚发麻,赶紧去看林泰虎。
秦暮毕竟是习武之人,区区几鞭子伤不了筋也动不了骨。林初袖虽然心里有点过意不去,但也没太多担心。
但是谁也没有想到,林泰虎竟然会起身亲自行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