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轻轻地走上前道:“那个老太婆绝不会是林仙儿改扮的,林仙儿到哪儿去了呢?”
李寻欢揉了揉自己的眼睛:“难道我已老眼昏花?”
我在一旁暗附道:“你若是老眼昏花,我岂不成了瞎子?”
月已落,星已稀,东方渐渐现出曙色,天终于亮了,秋已残,梅花已渐渐开放。du00.com
李寻欢和我忽然间同时闻到一阵淡淡的幽香,同时抬起头,梅林已在望。
梅林深处,已隐约可以望见木屋一角。
面对着这一片梅林,李寻欢似乎又变得痴了。
我却默默地站在一旁痴痴地瞧着他,幽谷中的梅树虬披如铁,妙趣天成,绝非红尘中的俗梅可比,但世上又有什么地方的梅花,能比得上李园中的梅花?
不过即使是李园的梅花在李寻欢的衬托下仿佛也已失去了颜色,他就像是图画中走出的人一样,现在在这幅幽谷飞泉的图画中却又多出了一个人来。
看不到这人的脸,只看出他穿着套很干净很新的青布衫裤,头发也梳理得很光很亮。
他手里提着水桶,穿过梅林,走入木屋。
我顺着他的目光望去,便瞧见那人,不由得道:“阿飞?”
李寻欢摇摇头道:“这个人虽然身材和阿飞差不多,但绝不会是阿飞,阿飞的样子绝不会如此地拘谨,头发也不会梳得这么亮。
“那么这人是谁?”
我问出这句话来才知道根本不会有答案,因为我们根本猜不出谁会和阿飞住在一起,所以最好的方法就是走过去瞧一瞧。
我们立即赶了过去。
木屋的门是开着的,屋子里虽没有什么华丽的陈设,但却收拾得窗明几净,一尘不染。桌子的角落里有张八仙桌,那穿新衣的少年正从水桶里拧出了一块抹布,开始抹桌子。他抹得比孙驼子还要慢,还要仔细,看来好像这桌子上只要有一点灰尘留下来,他就见不得人了似的。
我和李寻欢从背后走过去,觉得他的背影实在很像阿飞,但是李寻欢始终认为他绝会是阿飞,他简直无法想象阿飞摸桌子的样子。
于是我们两个打了个赌,谁若是输了就请对方喝酒。
我们俩都认为:这人既然也住在这里,自然一定是认得阿飞的。
他至少应该知道阿飞在哪里。
于是由李寻欢轻轻咳嗽了一声,希望这人回过头来,他才好向他打听。
这人的反应并不快,但总算还是慢慢地回过头来。
李寻欢呆住了。
我也跟着呆住了!
逢赌不输的李寻欢居然输了,这个他认为绝不会是阿飞的人,竟然就是阿飞。
阿飞的容貌当然并没有变,他的眼睛还是很大,鼻子还是很挺,看来还是很英俊,甚至比以前更英俊了些。
但他的神情却已变了,变得很多。
他眼睛里已失夫了昔日那种慑人的魔力,面上那种坚强、孤傲的神情也没有了,竟变得很平和,甚至有些呆板。
他看来也许比以前好看多了,干净多了,但以前他那种咄咄逼人的神采,那种令人炫目的光芒,如今却已不复再见。
这真的就是阿飞?
这真的就是昔日那孤独地走在冰雪中,死也不肯接受别人恩惠的少年?真的就是那快剑如风,足以令天下群雄胆寒的少年?
看到阿飞穿着新衣服,手里拿着抹布,整个人都显得那么随和,早已没有了昔日的戳戳逼人的锐利,我实在是有些意外,也有些惋惜,甚至有些为他感到悲哀。
我简直没办法把他和昔日所认识的阿飞相提并论。
李寻欢表情有些发愣,显然也是出乎意料极了。
我清楚地记得阿飞出道以来一直有一个志向就是能够令群雄胆寒,成名于世,没想到他居然与那个专门带男人下地狱的林仙儿鬼混到了一起,现在他的锐气完全被消磨掉了,但是这两年看他的样子应该过得很平静,远离了杀戮,过着闲云野鹤的日子,到底是幸福还是不幸呢?
阿飞自然也看到了我们二人。
他先是觉得很意外,表情有些发怔,然后脸上才渐渐露出了一丝微笑谢天谢地,他笑得总算还和以前同样动人。
李寻欢也笑了。
他面上虽然在笑,却笑得有些苦涩。
他们已然全忘了一旁的我,两人就这样面对面地瞧着,面对面地笑着,谁也没有移动,谁也没有说话,可是两人的眼睛却已渐渐湿润,渐渐发红……
也不知过了多久,阿飞才缓缓道:“是你。”
李寻欢道:“是我。“
阿飞道:“你毕竟还是来了。”
李寻欢道:“我毕竟还是来了。”
阿飞道:“我知道你一定会来的。”
李寻欢道:“我是一定要来的。”
他们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