轿子此时已经在这小楼前停了下来,后面的轿夫正在擦汗,前面轿子那小姑娘已走了出来,走上了小楼旁的梯子,正在敲门。Du00.coM
“笃,笃笃”,她只敲了三声,门就开了。
第二顶轿子里直到这时才走出个人来。
是个女人。
我和李寻欢还想看看她的脸,以便确定她的身份,不想她竟有意地用手遮住面孔,月色下只能瞧见她那凌乱的衣衫与头发,她一闪身便进入了门里,不过在闪身的瞬间,她曾将头转向小轿中的上官飞,向他招了招手,当时她一扭头露出了小半张脸来,她的脸白中透红,仿佛还带着一抹春色。
不是林仙儿又是谁呢?
我不由得道:”果然是林仙儿,她既然在这里,那么阿飞呢?”
李寻欢想上前去问问可是刚往前迈了两步却又顿住了。
他实在不想看到林仙儿与上官飞现在正做那种事儿,他怕看到会恶心。
我们两个人就这样等着,夜已经很深了,李寻欢的思绪仿佛又已经飘远了,直到一段咳嗽声打断了他的思路,他去摸肋下那个白银打造的酒壶,将最后的酒全部灌入了喉中,又咳嗽了一阵,这才抬起头。
这时小楼的门打开了,上官飞已走了出来,自门里射出的灯光照在他身上,他看来比平时愉快多了,只不过显得有些疲倦。
有只手从门里伸了出来,拉着他的手。
晚风中传来低低地细语,似在珍重再见,再三叮咛。
过了很久,那只手才缓缓松开。
又过了很久,上官飞才慢慢走下楼梯。
他走得很慢,不住回头,显然还舍不得走。
但这时小楼上的门已关了。
上官飞仰首望天,长长吸了口气,脚步突然加快,但神情看来还有些痴痴迷迷的,时而微笑,时而叹息。
我和李寻欢同时在心里问着对方:“他是不是也被带入了地狱?”
显然答案是确定的,为什么总是有很多男人就那么地心甘情愿地被林仙儿带入地狱呢?
小楼上的灯光很柔和,将窗纸都映成粉红色。
上官飞终于走了,李寻欢瞧着他远去的背影,不由得长长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他一定觉得这个既聪明又高傲的少年被女人欺骗与玩弄感到痛惜。
他又长长叹了一口气,拉着我朝小楼上走去。
小楼设计得很巧妙,是用木架架在山腰上的,旁边有条窄窄的楼梯,看来很精致,也很新奇。
我学着先前那小姑娘的样子,先“笃”敲了一声门,然后又接连“笃,笃”敲了两下,门果然开了一条缝,一个白发苍苍,满脸褶皱的老太婆探出头来,不等她说话,李寻欢已经自我身后推开了门,我抢先一步闯入屋子里来,四处张望。
老太婆瞧着我们的样子吃惊地颤声道:”你们…你们是谁?来这里干什么?”
我刚想说我们来找林仙儿,李寻欢已经在一旁给我使了个眼色,然后微笑着道:“我们来找一位老朋友。”
老太婆道:“老朋友?谁是你们的老朋友?”
李寻欢笑了笑,道:“她看到我们时,就一定会认得的。”
他嘴里说着话,脚步却没有停歇,和我两个人里里外外将小楼隔出的布置得很别致的三间屋子,一间客屋,一间饭厅,一间卧室,搜了个遍,却连林仙儿的半个影子都没有。
那老太婆似乎想拦住我们,又不敢,大声道:“这里没有你们的老朋友,这里只有我和我孙女两个人。”
那穿红衣服的小姑娘像是害怕得很,脸都吓白了,全身不停地发抖,躲在那老太婆怀里,眼睛瞪着李寻欢,颤声道:“奶奶这两个人是强盗么?”
老太婆吓得连话都说不出了。
我觉得有些意外,居然会被人当成强盗,而李寻欢,他虽常常被人看成浪子、色狼,甚至被人看成凶手,至少这被人当做强盗还是头一回,所以弄得他实在是有些哭笑不得。
他只有苦笑道:“你看我们像不像强盗?”
小姑娘咬着嘴唇道:“你们若不是强盗,为什么三更半夜闯到人家里来?”
我抢着道:“我是来找林姑娘的,她在哪儿?”
小姑娘看我们语气温和,不像是坏人,而是真的来找人的样子,也就不太害怕了,眨着眼道:“这里没有林姑娘,只有位周姑娘。”
林仙儿莫非用了化名?
李寻欢和我立刻异口同声地齐声追问道:“周姑娘在哪里?”
小姑娘指着自己的鼻子,道:“我姓周,周姑娘就是我。”
李寻欢笑了。
他用手摸了摸鼻子,瞧着我道:”我们俩简直像是个呆子。“
我只有苦笑。
小姑娘似乎也觉得有些好笑,目中闪动着笑意,道:“但我却不认得你们,你们为何来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