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朗,今日夫子要带你们去湘兰湖踏青,我让薛成跟着你,可不许再调皮捣蛋。”
薛云书牵着薛一朗绕过石头样杵在座位上的莫鸿屿,把他交给等在门外马车前的薛成。薛一朗乖巧地应一声,趴在窗户上朝薛云书挥手。薛云书目送马车走远了,才慢慢转身,却没有走回府里,而是沿着另一个方向去了。
莫鸿屿久久不见他回来,暗道不妙,恨不能立刻起身追上去看个究竟。偏偏他今日疏忽了,身上没带着解药,等丫环来收拾桌子,他全身上下只剩眼珠能动了。他朝丫环使了无数个眼色,让她去卧房把他的宝贝木匣子拿来。可那丫环再伶俐,再会看眼色,也不懂读心术。倒嫌莫鸿屿一大坨盘踞在那里碍事,叫了两个家丁过来把他搬到院子里的石凳子上消食。
待到莫鸿屿能活动自由的时候,太阳都偏西了,薛一朗也踏青回来了,滚了一身泥巴不说,右眼上还挂了个乌青的圈圈,上面已经抹了黑色药膏,看起来跟熊猫眼样,全然没有早上出门的神气劲儿了。
“一朗!”
莫鸿屿一看还了得,心疼地把薛一朗扯进怀里摸摸看看,确认除了脸上的伤没什么大碍,才转向薛成问,
“怎么伤成这样?和谁打架了?”
薛成背上滴落一排冷汗,暗暗庆幸少爷不在,
“姑爷,是小少爷和沈将军的公子起了点小争执,然后就……”
“阿爹!你不要怪薛成啦!”
薛一朗气呼呼地插话,
“都是那个沈昊辉的错!我风筝放得好好的,他也要放,那么宽的草地还偏偏来挤着我,结果风筝线缠在一起只能剪了,我最喜欢的鲤鱼风筝也不知落哪儿去了,他还说我是故意的……”
说到后来,薛一朗委屈得眼眶都红了。
“简直岂有此理!”
莫鸿屿气得直拍桌子,他的宝贝儿子他连根指头都舍不得动的,现在遭人欺负了不说,还被揍破了相。
“姑爷,你别气、别气!”
薛成连声安抚道,
“其实那沈少爷也没讨着好,少爷伤了右眼,他伤了左眼,还扭到了脚……这个……”
“……”
这下薛一朗不吱声了,乖乖站在原地,抬起眼偷瞧莫鸿屿的脸色,一看就是做错了事等着挨罚的。
“谁先动的手?”
气过之后,莫鸿屿冷静了些,也想到要问清楚细节。
“我……”
薛一朗的声音小得跟蚊子似的。
“你这个小崽子,活该人家揍你!”
莫鸿屿又拍着桌子跳起来了,
“给你说多少次了,不要动手打人、不要动手打人!就是不听!我……唉!我懒得说你了,等你爹回来收拾你!”
“父亲!不要告诉阿爹!”
薛一朗听莫鸿屿要向薛云书告状,立刻抱着他的腿哭了,
“阿爹会狠狠罚我的!”
“哼……终于知道改口啦?”
莫鸿屿对这两个互换的称呼受用得紧,揉着薛一朗乱糟糟的头发道,
“我可只能保证你爹不打你屁/股,但是抄书和去相府赔罪是少不了的。”
“哦……谢谢爹……”
虽然不用被丢脸地打屁股已经很好了,但一想到要去向沈昊辉赔罪,薛一朗就没有讨好莫鸿屿的心思了。
“你说什么?”莫鸿屿眉毛一挑,“慈爱”地看着薛一朗问。
“我说谢谢父亲。”
薛一朗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闷闷不乐地由薛成抱去书房抄书了。
莫鸿屿又在院子里等了些时辰,再抬头看看天色,都要黑尽了,也没见薛云书回来。他按捺不住便自己出门去找。
能让薛云书待到这么晚的地方,就只有棉柳巷的倚红楼了。
他走进去一打听,才知道今夜在城中心的落雁湖上有艘画舫新航,楼里最漂亮的公子姑娘都要去上面招待客人。薛云书一早就订了票,现在已经上去了。
莫鸿屿挑着嘴角,一步步朝楼里的老鸨白衣荷逼过去,直把她逼到窗口边上,手一伸,道,
“给我一张票,我以后再也不来了。”
白衣荷当然巴不得这个瘟神不要再来,他来一次,她就被吓得短命一次。亏她以前还以为他是个善良好欺的老实人,好心收留他不说,还想培养他当楼里的琴师,没想到这人却是披着狼皮的羊。
可那画舫的票早在五日前就卖断了,这次声势造得大,一张票买到三千两银子还供不应求,她又是和南楼搭伙做的,既拿不出票,也不能做主随意放莫鸿屿进去。
“我不管!你不让我上去,我就不走了!”
莫鸿屿不听她解释,拖根凳子堵在白衣荷面前耍赖。
白衣荷真想一帕子捂死他算了,画舫还等着她去击鼓开航呢,这个人却好说歹说都说不通。
她按着隐隐作痛的太阳穴想了会儿,思忖着莫鸿屿只是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