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人是很奇怪的动物。有的时候对于某件事,某个人若发觉了其危险便暗暗发誓永生不再触碰,这足见人的睿智。可有的时候对于某件事,某个人却偏偏给以极大的宽容以此使得自己屡屡涉足。比如,沈从容几年的游历生涯告诉她,话不能乱说,酒不能乱喝。
可是,偏偏,到了这宫中,她再一次醉酒了。
揉着酸疼的脑袋,她有些自责的望着面若冰霜的吟香如木偶般的为自己洗漱。她吸吸鼻子,似乎昨日入水有些着凉了。闷着声音的问道:“昨日我应该没做什么越矩的事吧。”
吟香双眼看着手,双手麻利的替沈从容着衣。“大人言行谨慎,并未有何不妥之处。”
沈从容捏捏鼻子,好像有些不通。“哦。”
“陛下已吩咐早朝之后大人便可自行前往府邸,大人可有什么必须带走的东西?婢女收拾好之后在宫门口等着大人。”
沈从容有些愣住,昨晚的梦使得她仍有些心有所虑。她素来不爱做梦,上次做梦之后韩止境便留书离开了,而昨晚那样真实却奇怪的梦更是惹得她有些心神不宁。“我没什么好收拾的,本就空手而来。”
吟香淡淡的看了她一眼,一言不发的下去了。
早朝时沈从容仍有些浑浑噩噩,萧珏坐在金銮宝殿,金贵厚重的九旒冕遮住了他的目光以及容颜。身为臣子本该肃穆垂立,恭谨慎言,然而沈从容站于文官中下位却抬头坦荡荡的看着那人。萧珏微微转动目光看见了那有些举止突兀的人,他讶然的透过重重珠帘看向她,竟未曾留心堂下韩止境的上奏。
“陛下……”韩止境耐着性子继续唤道。
萧珏回神,伸手拢拳轻咳几声。身旁的内侍忙问道:“陛下,您该喝药了。”
韩止境微微抬头,复又行礼道:“季节变更,陛下还望保重龙体。”
萧珏淡淡的点点头,清脆的珠玉轻轻磕碰发出短暂的声响,直敲人心。
“陛下,六郡王虽训兵有方,可单凭如此也无法执掌京都安防。况京兆尹并无任何过错,若因此削去其统兵之职恐寒人心。”萧傲昂让列于阵外语调冰冷。
萧珏接过内侍递上的白玉碗,安静的饮下汤药。沈从容缓缓垂下头,他果然又不舒服了。昨日顾着自己快活竟忘了替他多解解围,可是,沈从容转念又想,他本就是皇帝,如果连斡旋臣子的本事都没有,那还有何立足的力量。她复又抬头,竟似觉察到那人恰好看来的目光。
她抿抿嘴唇,站于阵外,朗声说道:“烈亲王此言差矣,俗话说,千兵易有,一将难求。六郡王既然于京郊辛苦练兵已见成果,整兵入伍也是迟早的事。京兆尹身兼京都安危本就事务繁多,这政权,兵权两手抓的局面似乎已然有些吃不消。如今恰好六郡王得心应手,烈亲王何故要使得京兆尹继续操劳呢?这疲劳之下难有良策,届时防守出了问题,这罪过京兆尹可担当得了?”
萧傲沉着脸回头看他,冷笑道:“沈大人可真是忠心为国啊,几次三番如此偏帮六郡王,真是让人好生费解。”
沈从容淡然一笑,拱手恭敬的说道:“如今大魏正处革新旧制,急需用人之际,六郡王出身不凡,文韬武略样样精通。连微臣这等朽木之资都可获得陛下提拔得以展示才华,更遑论六郡王。何况举贤不避亲,陛下任用六郡王也是效仿古人。而且,烈亲王您不也是德高望重,坐拥权势么?”
烈亲王被噎得说不出话,恨恨的甩袖归列,沈从容也淡然的退居位列。
“陛下,六郡王身为先皇子嗣,并无任何过错,然而至今封号未有,居住的府邸更是连四品官员的府邸都不如。六郡王勤勤恳恳,天地可鉴,如今训兵有功,京都守卫更是固若金汤,一方面减轻了边陲将领的重任,另一方面更维护了皇室安危。臣请奏陛下,赐封六郡王王爷爵位,以振人心。”
沈从容微微抬眼,却是顾长青朗朗说道。她心中暗喜,当初力劝君上同烈亲王撕破脸就是为了今日能有人更果断的站在同萧傲对立的位置。果然,她没算错,这样的局面对身为皇帝的萧珏来说不异于多几个人帮自己防范着萧傲,乃至在互相的对驳中更能清楚的看清形势,寻求对自己最有利的一面。而对于萧煜,更是借机壮大自己,她说过,他所缺的,无非是际遇。
萧珏果然下旨赐封六郡王王爷爵位,亲赐睿的封号,扩建睿王府,封以京都尉负责京都安防事宜。这迟来的封赏在先皇去世后大半年总算降到了那人头上。
沈从容面带浅笑的站在汉白玉廊间,迎着朝阳惬意的舒展了筋骨。
“你倒是好兴致呵。我还以为你当堂驳斥烈亲王事后必会夹着尾巴赶紧归府,你竟如此大胆还敢在此停留。”司马祁伸手枕上石廊,半眯着眼睛瞧着沈从容。
沈从容瞥他一眼,“既然决定翻脸再有顾忌又有何用,何况,”她弯弯眼睛,笑眯眯的说道:“皇宫重地,守卫森严,只怕没有哪儿比这更安全的吧。”
司马祁好笑道:“怎么,舍不得走了?”他挑挑眉毛,揶揄道:“既如此,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