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间唇上传来温热湿润的触感,有什么东西柔软而有力的顶开她牙关,接着便有清冽而甘甜的液体顺着口腔缓缓流入喉间——是水!仿佛终于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昏睡的少女贪婪得吮吸起来,唇上温软的触觉消失一瞬,少女眉头微蹙,不满的**一声,有低低的叹息传入耳中,之后便是更多清甜的液体被更加深入的送入口中,伴随着痴迷的撩拨力度。
无忧急切的咽下汩汩流入喉间的液体,意识缓缓恢复清明。嘤咛一声,无忧缓缓睁开双眸,不期然对上一双深如寒潭的墨色眼眸——
陡然间四目相接,如此近距离的直视瞬间撞入瞳孔,无忧迷茫的眨了眨眼睛,立刻明白发生了什么,羞愤之意涌上心头,无奈自己手不能动,口不能言,好在那人见她醒来便撤开双唇,薄唇轻抿,修长的指随意的将唇边湿润的水渍擦去。
修长洁白的手指清浅的自嫣红色的薄唇边掠过,说不出的好看——无忧无辜的眨了眨眼睛,虚弱地脱口唤道:“慕将军?!”
那人一袭永恒不变的黑衣,平日里总是一丝不苟束起来的黑发如今随意的束在脑后,那双总是望不见底的深邃的眸子静静的望着她,看见她醒来,似乎也不惊奇,只是眉目含笑的勾起唇角:“还好,脑子并没有摔坏。”
无忧无力的嗔视他一眼,低声道:“将军怎么会在这里呢?”
慕渊随意一笑,伸手将她额前的发抚至一侧,拇指轻划过她瘦若苍白的脸颊和那原本莹润小巧如今却尖尖的凸出来的下巴,叹道:“自然是来寻你,聂无忧,我还以为……”停顿一瞬,他突然笑了:“不过才十几日,竟消瘦成这样,看来,我要把你喂胖还不是那么容易呢。怎么样,饿不饿?”
无忧却突然陷入沉默,因为消瘦而越发显得大的眼睛静静盯住他看似平静的面容——他来找她吗?她已然昏迷了十几日了吗?也就是说,他已然这样小心的照顾了她十几日?他能找到她,那么大哥他们呢?他们…他们为什么不来呢?
连他们都不来,慕渊却……
无忧吸了吸鼻子,声音有些可怜兮兮的低哑:“饿。”
慕渊看出她的脆弱情绪,温柔的抚了抚她脸颊,笑道:“我这就去做,一会儿就好。”
“将军——”无忧用仅能活动的右手拉住他衣角,欲言又止:“我…”
慕渊垂眸询问地望向她,却听她道:“…为什么?”
像是在问他,却又像是自语,无忧犹豫着松开手,指节泛着虚弱的苍白,慕渊低头看向她收回去的手,眸中情绪不明,想了一想,才徐徐道:“总会有答案的。聂无忧,有时候眼睛看到的,不一定总是真的。好好休息吧,想的太多不利于身体恢复。”
他走出竹屋,心底里压制不住的喜悦终于绽开在嘴角——他还以为,她永远不会再醒来了。
寻到她的那一瞬间,他真的以为她已死了——伤成那个样子,不死也难活了吧?
可是心底划过浓重的不甘——她怎么能死呢?明明她温暖的体温还留在指尖,明明,还欠着他以身相许的承诺啊…
她还不满十六岁,是那样一个玲珑剔透朝气蓬勃的少女,只是乖巧一笑便能将他黑白色的瞳孔照亮,她怎么能死呢?
他害怕了。
他已经快要记不起害怕是一种什么感觉了,可是看着眼前遍体鳞伤奄奄一息的少女,他的心脏却倏忽揪在一起——他寻了十几年的东西,就在即将抓到手心的一瞬间,却又忽而消失了,还未得到便已失去么?不,他不允许。
他慕渊想要得到的,岂能如此轻易便放手。
她真的没有死。
可是她永远不会知道他费了多少心力才能将她从阎王手里夺回来,不知道有多少个夜晚他守着她寸步不离,不眠不休,生怕下一个瞬间她微弱的气息与心跳便停止掉。
喂水喂粥,清伤换药,她无法自行吞咽,他便将食物全部熬成药粥,一口一口的亲口渡到她口中,可即便如此,她真正能吃下去的东西也是少之又少。他一遍一遍不厌其烦的喂着,总算续住她微弱的呼吸。
每次换药亦是极小心,那些伤口不算严重,严重的是她自高处落下,内脏受损破裂,淤血严重,他只好亲自上山采药熬好了喂她——好在有慕绝在,他才敢放心上山去。
可她明明是活着,却总是死气沉沉,一丝声响也没有。
哪怕是伤口的疼痛使得她皱起眉头、发出低吟,都足够他小心翼翼的期待许久。
十几天不算长,在他,却仿佛一辈子那么久。
她睁开眼睛那一瞬间,他只是茫然,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那么近的望进他眼中,竟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他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了地。www.DU00.COm